《胜利情怀》（连载）我在工程连的故事 左兴武

    差点开了小差

     我当瓦工期间，还做过一件错事，也是我参加工作以来所犯的第一个当时看来是很严重的错误。好在当时的班长和班里的同志们还有连队的领导都很宽容，也是以教育为主吧，才没有给我大的处分。

     事情是这样的。刚下乡到农场时我才16周岁多一点，因为小，常常想家。但当时的规定是两年才能享受一次探亲假，24天。如果家里没有什么情况，是不能让你回家的。但那个冬天，我回家的机会来了。

     那时的农场和农场附近还没有现在那么多的粮库。农场收完的粮食基本上都是利用冬季的时间用汽车一车车的把粮食运到远在300多公里外的福利屯（现在叫集贤县）去。农场的汽车不够用，就从佳木斯等地调来汽车帮助农场运粮食。正好，就在这个运粮的汽车队里有一个我爸爸认识的朋友，叫董殿英，我管他叫董叔。他来的时候，可能我爸知道了，就让他看看我，还带来了些好吃的东西，因为是老乡，又是长辈，自然是亲近的很。

     那时，董叔他们往福利屯运粮是很辛苦的。那时的汽车不像现在的汽车电子打火，一开钥匙门，车就打着了。那时的老解放汽车，因为天气冷，要防止水箱冻坏，晚上要把水箱里的水放完，第二天再加热水用木炭来烤汽车的油底壳，烤到一定程度之后用摇把用力摇，才能把汽车发动起来。为了赶路，董叔他们要早晨三四点钟起床，用一两个小时才能把汽车发动好，之后上路。别看我们农场到福利屯才300多公里，用现在的路和汽车跑，也就是三四个小时。但那时路况特别的差，当时我们叫“搓板路”，路上全是坑，这300公里路要起早贪黑才能赶到，等卸了车就很晚了。第二天，还要赶回农场，装好粮食再去福利屯。如果车没有毛病，基本上就是两天一趟。

     知道了这个规律，我就寻思了，他们两天一趟，我能不能跟董叔的车回趟家呢？越是想，就越想家，越是想家，越是想能行。因为我下乡不到两年，请假肯定不能批。所以就想不请假，跟车走，到了福利屯连夜坐火车回家，看看爹妈，看看弟妹，第二天董叔的车在福利屯等我，晚上我就回到农场了。就两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再赶上个星期，就更没有问题了。

     这件事，跟董叔一说，他说行，汽车的驾驶楼里也有地方。那天晚上，我基本一宿没有睡觉，好不容易到了早晨三点多钟，我偷偷地起了床，没有洗脸，悄悄地摸黑到了事前约好的运粮的解放车那里。虽然早上三点多钟天特别的冷，但因为紧张，一点没有感觉到寒冷。我到的时候，董叔和他的徒弟也刚到。我帮助他们到水井去打水，没想到看到了劳动改造的农场干部邵光喜也在帮助汽车打水。他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没敢和他说话，就匆忙地打了水，给汽车加水去了。没有想到的是，那天特别的冷，冻了一夜的汽车不好发动。那时，我还不懂这老汽车的发动道理，干着急，帮不上忙。好不容易，这装满粮食的汽车终于发动着了，这时已经快早晨六点了，天也要蒙蒙的亮了。北大荒冬季的早晨，雾蒙蒙的，干冷干冷的。当我坐到汽车的驾驶室里的时候，心里真是美极了。

     由于是汽车刚刚发动，再加上农场往北走的是一个上坡，汽车开得很慢，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也很大。大概也就是开了不到200米吧。还没有到仓库那里，在雾蒙蒙的汽车玻璃前隐约看到跑过来两个人，速度很快。他们趁着汽车慢，不怕汽车停不下来，直接站到了汽车的正前方。没有办法，汽车被迫停了下来。还没有等我看清是什么人，车门已被拽开，他们就像拽小鸡一样把我从车上拽了下来。这时我才看清这两个人都是我们班的老同志，一个姓王，另外一个姓什么忘记了。怎么回的连队，怎么回的宿舍，现在想起来，还是一片空白。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理会驾驶员，把我捉回去就行了。

     这事，现在看来也可能不算个大事。但在那时可不得了。因为我们是兵团，我们是兵团战士，我们的农场还是边境农场，不请假，自己就跑了，还了得！

     回到宿舍，早饭也没有吃，就到了上班的时间。那时上班干活前是要开班务会的。一个班十多个人，挤在一起，记得是班长先把我的情况说了，叫我再说说怎么回事。我心里担心得要命，但也老老实实的把要回家，第三天就能赶回来的情况说了。之后班长让大家发发言，也就是批评教育帮助。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发言，一屋子烟味，呛得人嗓子发干。等了不知多久，我的师傅修长时和另外一个老同志李合同发言，说是小青年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回过家，想家也是正常的，再说了，不是没有走成吗？一下子，把我从坐上了汽车，变成了没有走，性质变了。这样就只是想走，没有走，还是可以从轻处理的。这样大家纷纷发言，说批评教育吧，好在谁也不知道，没有造成大的影响，把我捉回来的两个老师傅也连连说是，再加上我说得也很诚恳吧，班长说这件事情再向连部汇报后看怎么处理。后来，到底向连部汇报没有，连部怎么说的我都不知道了。反正，这事就这样过去了。现在想想，我们那时的人真的很好，他们只是真心的批评你，一点没有落井下石的想法，是真心的为你好。要是现在，肯定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因为，没有请假就私自坐汽车走了，按当时的兵团纪律，绝对是不行的，最少也得给个处分。那时小小年纪，给个处分往档案一装，在当时肯定是完了。

     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总感觉抬不起头来，为此我消沉了很长时间，感觉人们看我的眼光都变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是在失意的时候，越是在受到挫折的时候，有人帮助你一下，那怕是一点点的安慰，都让你终生难忘。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班里的副班长修长时、李合同几次把我叫到他们家里，吃上一点他们家里做的饭菜，让人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激，干活又有了些许力量。正是这样，我才知道，人哪，真的不能犯错误，更不能一步错，步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