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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知青网 | 王立平: 重返北大荒, 看望85岁老连长

2024年10月22日 06:35:28 来源: 新三届 访问量:1012 作者:王立平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王立平,1953年生,北京知青, 1969年下乡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1973年推荐上学离开北大荒,1975年毕业于大庆石油学校钻井专业,1985年毕业于黑龙江电大物理专业,1993年获哈尔滨建筑工程学院硕士学位。先后工作于大庆油田、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等单位,高级工程师。2013年于北京退休。

来源: 新三届

原题

那山那水那故乡

——回乡记事

作者:王立平 


作者当年在北大荒


2008年七月中下旬,我和当年的知青回了趟北大荒。

回来后第一天上班,在试验室,六事业部的一个小伙子来我们这儿做试验,问我前些天到哪儿出差去了?

我回答:不是出差,去玩了,到当年下乡的地方看看。

他继续问:你下过乡啊?在哪?当时去了有一年吗?还是几个月?

答:在黑龙江,我在那呆了正好四年。是我们回去的这帮人中最短的,他们一般在那8至10年。

啊!小伙子大惊失色:8至10年!这不整整一个青春嘛?

小伙子是大学生,30来岁,能录用到我们这样单位的,大都是名牌大学出身。但他们已经对上世纪的那场声势浩大的“上山下乡”运动几乎毫无印象了……

而我们这一代,在那里留下了整整一个青春!

近几十年来,一直不断有人陆陆续续的回到北大荒看看。终于,我们也纠集了一干人马,打起旗号,浩浩荡荡的走上了“返乡还愿”之路。

我想过为何近年有这么多当年的知青想回去看看。早了不行,刚刚从北大荒回来时,一来个人脚跟还未站稳,无心它顾。二来估计不下一半以上的知青对那地方决不会有好印象,请也不会去。

温饱思淫欲,人老念故乡。不管脚跟站的稳不稳,日子混得怎么样,反正几十年过去了。时间能改变一切,当年受的苦、遭的罪经过时间这道筛子过滤,差不多酸的也酿成了酸甜,苦的也熬出了甘味。

作者与东德20拖拉机

我无数次梦见过当年的日子。但是说实话,我没有很多人那样阳光,梦见的都是战天斗地、豪情万丈。当年的日子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虽然只有四年,但那种孤独、无奈、走投无路、不知如何是好,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实在是完全熔化入了我的潜意识中,所以梦中也常常是那种感觉。

现在还记得当年有些前一年去黑龙江军垦的人写信回来,信封右下角地址是这样豪气冲天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x师x团x连。其实这豪气也就能冲几天,你以为真让你扛枪哪?扛两天麻袋你就瘪了。

我们下乡的地方在黑龙江省饶河县,现在叫做胜利农场,距乌苏里江二三十公里,算是边境地区。那时我们的工资中有这样一项:边防补贴。

2008年时从北京到胜利要坐两次火车,再换乘汽车。1969年下乡时,倒是一次火车,那是下乡的专列。从北京一直开到一个叫福利屯的地方,然后坐解放卡车。车厢里下面放行李,人坐在行李上面,晃晃悠悠的,遇到路上坑大些还得小心被晃下车来。那时路不好,全是坑坑洼洼的砂石路,号称国防公路,几乎颠簸了整整一夜。到地方再一看,脸上、身上尽是蚊子咬的大包。

这次我们从北京到哈尔滨用12个小时(当时还没有动车、高铁),可从哈尔滨到“换新天”却用了15个小时。

火车从哈尔滨向东北方向走,过佳木斯继续向东北,过富锦到建三江,这里是黑龙江农垦总局建三江农垦分局所在地,下乡时是建设兵团六师师部。建三江这名字就有当年的气息了,哪三江?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继续往前还有两站,名字更有文革遗风,第一站叫“换新天”,我们这次就是在这里下的车,第二站也是终点站叫“前进”。当年是62团的地盘,也叫前进团。

车快到“建三江”时兄弟们就激动得有点按不住了,屁股还没挨上座椅又蹦起来了,看哪儿都新鲜。兄弟我是没赶上,他们不少人当年可是参加过修建这条铁路的。又记起一同修路的16连一个天津知青放炮时被飞石砸中,血洒三江。

现在从“换新天”到胜利场部全是水泥路,汽车仅走一个小时,那时至少需要半天。车到61团,当年叫红卫团,现在的红卫农场时,这帮家伙又激动了,又站起来了。从红卫团与我们团的交界沿这条笔直的公路向东望去,远处一片起伏的青黛色丘陵,公路进入丘陵之处就是我们当年连队驻地。

1969年刚下乡时的施老师

要说我们连的地形估计从风水上说应当不错。坐东向西,面朝平原、背靠群山,一条公路从村中穿过。

兄弟没学过风水,也不懂八卦,看这地形说不出门道来,但在这里下乡赶上了好运气到是真的。几年后我们连推荐上学的名额居然出人意料的有6人之多,让兄弟我也成了漏网之鱼离开了那里。虽说只是个中专,可你没听说吗,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这里是平原与丘陵、山脉的交际之处,也是胜利农场的门户,人们沿公路进入胜利地界首先看到的就是我们连,它现在叫做农场第四管理区。为此胜利农场将最好的一个农机管理站就建在这个门户之地。

正值七月中旬,按我们当年的经验,在是麦收正酣的时刻,满眼应当是黄灿灿的大片成熟麦田。可从建三江开始我几乎就没看见过黄色,到处一片绿油油的,说是都改种水稻了,产量高、售价也好。后来回连看到水稻亩产1100斤,每亩利润有200-300元,旱稻也有800斤,让人大为惊叹。

7月20日早晨8点左右到达胜利农场的场部,也就是当年的团部。这地方兄弟我也曾经多次来过,那时是为检修康拜因。现在的场部几乎可以相当于一个小县城,还有一个挺漂亮的公园。爬上团部旁边的小山,放眼望去,碧绿的平原一直铺向远方,天际处暗紫色的山脉隐隐起伏,从来没有发现当年蛰伏的地方竟如此漂亮,美不胜收。当然昔日和今天心态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

团部远眺


老连长的儿子良民已经在等我们。我们回农场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看望已80多岁的老连长。

那时的老连长在我们眼里不苟言笑,一天到晚拿着把镰刀在各个地块儿跑。一个连队近两万亩地,够他忙乎的,再加上我们这些孩子样的知青不懂事,调皮捣蛋,一天到晚给他找麻烦。

一同来的天津知青宝鑫,当年是我们连的司号员,说话表情生动。那时他每天清早吹起床号,然后老连长挨屋轰这帮人起床。于是人人都和这把号过不去,终于有一天将号嘴偷走,扔了。从此,宝鑫失业了。

老连长应当算是正经八百的老农垦,有技术、有农业管理经验,建设兵团重新改为农垦总局后,他很快就被调到场部管生产,退休前是农场的领导之一。

这次回连队共有23人,北京5人,天津10人,哈尔滨5人,佳木斯3人。如果我们分析这23人的构成会感到很有意思,包括了当年最积极努力的和当年最淘气的人。

小梅,当年的女知青标兵,当过排长、教师。恢复高考后考上师范大学当了一名正牌教师,后来成为哈尔滨某区教育局长兼书记,这次回连时任某局书记,人长得漂亮,被同事、属下称为“美女书记”。

再说另一面。21日早我们去东安,安排了2辆面包车,1辆吉普车。众人落座后仔细一看,不约而同哈哈大笑。3辆车最好的位置——副驾座位分别被当年的“四大恶人”中的3个(淘气标兵大康、老杨、大分头)占领,好似回到当年的他们一如既往的延续着当年的风格。

但是无论是当年最努力工作的还是最调皮的,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都对老连长极为尊敬,由此可见老连长之人品。

老连长85岁了。十多年前,老连长回江苏老家。沿途知青众星捧月一般,到北京时,杭州、北京、天津几十个知青隆重迎接。

中午到东安镇。这里与俄罗斯一江之隔,天蓝的不得了,美丽的乌苏里江舒展开她修长的身体,静静地流过三江大地。

江水悠悠,引人思愁。这是我第二次到东安,总算是看清楚了它的模样。

第一次是1969年下乡刚一个多月时,九月底的一天,半夜一声炮响,说是苏修(苏联修正主义)打过来了,紧急集合,上车有任务。其实是去东安卸煤,黑天走黑天回,啥也没看见。中间我还因为偷懒差点给开了斗争会,要是不开恩,兄弟连饭都吃不上。惭愧啊!今天的“先进生产者”居然也有那样的昨天。站在这里,思今抚昔、不胜感慨啊。

业余文艺爱好者,右起:施老师、凤鸣

游览船停在江心,于是我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对岸——俄罗斯,那个挣卢布的地方。当年佳木斯知青“老歪”有句名言:再整,老子上那边挣卢布去!

回来途经八五九农场乌苏里灌溉引水站。10条一米粗的管子连接着乌苏里江和灌溉渠,大功率水泵把乌苏里江水抽上来进入干渠,灌溉面积30万亩,气势磅礴。

隔天回连队。汽车沿着那条当年无比熟悉的路仅用了不到20分钟就走完了我们那时几乎半天才能走完的路程。

乍一看,连队还是那样,平房,一条马路穿村而过。人比那时少多了,那时呜呜泱泱的都是知青,估计老职工看见脑浆子都疼。这些反革命分子,偷鸡摸狗无恶不作,说起那时知青的恶作剧,真是罄竹难书啊!

先去看稻田,绿油油的一望无际,真好看。再看亩产,1100斤,简直让人不敢相信。(2008年的中央台焦点访谈,黑龙江建三江农垦局水稻迎来大丰收,亩产达到惊人的1600斤!)

我下乡时的后两年,连里开始试种水稻,那时一听高寒地区种水稻,开玩笑!现在你看,人家不但把这个玩笑开成了,而且还开大了。回想当年,我等只是傻乎乎的混日子,人家肯定是把农作物改良、试种水稻当成一件大事认真来办的。

今天的北大荒已成为国家粮食储备的重要调节器。北大荒大米行销全国,你还敢不相信?

连队山后面有个水库,当年修建时兄弟我也抬过筐。就那么一个小水库,能浇这么多水田吗?八一农大毕业的管理区书记告诉我:现在靠的是机井,再说还有旱稻,水库那点水基本只是点缀了。

两三百亩水田,大概用两个人管理,完全是机械化。小时候科学幻想书中的21世纪梦想在这里实现了。人海战术,人工收割大豆、小麦对现在的新农业工人都已变成了遥远的传说。

那年月,好像老天专门和我们做对,一到收割时节就下雨,收割机无法下地,只能发扬“小镰刀”精神,人工收割。那豆子割的,晚上睡觉,闭上眼就是一趟趟的垄沟。都没空着,全长着大豆。

当年,我们连科研班知青在锄地

来到我们熟悉的地块,清翠翠千米长的大豆田,一垄就是一亩。当年锄到头才能休息。仰面躺下来,把腰硌在陇上垫起来,小腰那个疼啊……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万千滋味尽在其中。

忽然想笑。那么广阔的天地,一望无垠,最好办的事是什么?方便。最难办的事情是什么?方便。

时光倒流……大豆地对过儿是一片小树林,我和年轻的老职工——外号“小老板”正蹲在地上渲染祖国大地,忽然听见叽叽喳喳之声。透过树丛定睛一看,北京知青高副(当时还是女知青排长)正和几个女知青从远处走来,看来也是想参与渲染。

当时我一下就懵了,眼看她们越来越近,脑子顿时短路,张口结舌,瞬间失语了。还是老职工沉得住气,把敌人放的近一些、近一些,突然咳了一声。几个女知青一下就定住了,嘀咕了一会儿,大概分析这是人的声音吗?琢磨了一会后,总算是转移阵地走了……兄弟我长出一口气,终于会说话了。

胜利农场电视台的记者今天也跟着我们一路采访。

其时,天空中正好一架农用飞机低空而过,现在的北大荒这大农业阵势真不得了。

大田里远处有一个人,恰好拿着把锄头,施老师不远万里跑去借了回来。于是大家挨个摆出锄地的姿势留影,最后施老师来了个总结式的亮相,“兵团战士胸有朝阳”。

兵团战士胸有朝阳


管理区的农机站就建在场院边上,几乎一水的进口农机。机库里一溜并列摆着十台高大的联合收割机,露天放着的都不算数。当年我干过几年康拜因手,对这家伙还是有点兴趣的。

水稻插秧机,从未见过的东西,这回也算是开眼了。

听管理区的领导介绍,这些农机其实都是个人自己的,只是规定必须统一存放管理。收割时,土地承包者雇这些农机所有者来完成收割任务。我问了个蠢问题:这么多地,这么多家土地承包人,收割时雇不到机器怎么办?

管理区的书记笑了:有的是。南方的收割机都来了,只怕你雇不完。

那倒是,我们在北京麦收时节都能看见路上有康拜因走过。

从大地回来再进连队住宅区,回访进入了激情燃烧、悲喜交加的阶段。

农场今早出车把不少已搬到场部的老职工也接了回来,还住在连队的老人不多了,见到的也几乎认不出来了。

现在农场的管理区包括当年几个连队,意思是让职工集中起来,有利生产,方便生活。这话怎么听着像大庆油田的口号啊?其实是一个概念。场长讲了,最终的目标是所有职工都集中到场部,种地直接开车过来就是了。你看,从场部到你们六连不过15分钟的时间。

兄弟我只在这儿呆了四年,傻乎乎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基本没有和老职工过多交往。其他知青就不一样了,近十年的下乡生活,更有甚者,天津女知青领娣当过连队赤脚医生,管理区现任领导其中一位就是她亲手接生出来的。

老眼昏花的一个个辨认,唏嘘,感叹当年。

我们与老连长(前排右7)及场领导合影,前排右1、2为笔者和施老师


最有意思的场景是由老职工老袁创造的,他一个个询问哪几个知青成为了一家。当他听说小奎竟然抱得美人归,和连花“猫”结婚了时,忿忿不平,不由得来了句国骂,引得大家笑声一片。

“猫”是施老师当年哈尔滨的中学同学,我们连公认的美人。我们已经三十多年没见面了,30多年过去了,虽然岁月逐渐消蚀着当年的美貌,但还可以看出猫的风姿。

大康接受不了,一次次的问我:你还能认出她吗?

大康找到猫,反复看,最后让猫把头发散开再看。当年猫就是以一个齐耳短发的漂亮女革命青年形象出现在所有男知青眼中的。

没有办法,大康叹了口气,承认了这个事实。我赶紧开导他:第一,猫不是你老婆。第二,以现在的年龄,猫仍然是风韵犹存的。

小奎是佳木斯知青,在连队猴精蔫淘。说句实话,我在那儿呆了四年,几乎没看见小奎在大田里出现过,我基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小奎数十年如一日,把猫捧在掌心,痴心不改。谁像他今天走在路上还不忘牵着小猫。

荣华富贵咱们够不上。但是,你挑水耕田,我织布做饭,不正是平民公主最想得到的人间烟火吗?

施老师又扮演起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角色,不但替当年的恶人们向老职工道歉,而且还强人所难,按着大康脑袋向老职工老周低头鞠躬悔过。回到驻地,我问大康:你真偷过老周家的鸡吗?大康一脸无辜:我TM偷的哪是他家的呀?

当时我们就笑喷了,还是偷过!

前些年,也有知青回来过。描述说似乎农场相当困难,老职工日子过的艰难,听了心里挺不舒服。

现在看来,改善不小。年轻的管理区书记告诉我们,2000年以后,国家对农场的政策、投入都有相当的变化,加上风调雨顺,农场一直在走上坡路。

作者与东风康拜因

是啊!你想,我们那时小麦亩产300斤就不错了,现在水稻亩产1100斤。水稻每亩投入一般不超过650元,国家收购价好年能有近一元每斤。如果你承包300亩,还是有较大盈利空间的。

漫步在当年无数次走过的村间小道上,熟悉的土坯房已经所剩无几。木栅栏、木绊子堆,场院、东方红拖拉机,往日的生活越来越近的走向我们。

少了人的踩踏和砍伐,前后山上的植被更加浓密。

大宿舍(我们当年的宿舍)连同它前面的大厕所也了无踪影。

想当年这贯通式的大厕所也上演了无数闹剧,别处的厕所都分男女,各占左右。我们这个独具特色,对面的大宿舍多数是男知青居住,相对的大厕所也就一统天下,而女厕所另有所居。分割大宿舍和大厕所的是那条穿村而过的所谓国防公路,也是外界去团部唯一通道。于是,就间或上演“方便”的尴尬闹剧。停车方便——有厕所,观察左右——没标识,探听虚实——摸进去,落荒而逃——里面是通的。

当年冬天老是在打井,我们连地势高,井不好打,深。现在辘轳把的井都没有了,老职工好不容易才在树林中找到了最后一口井的痕迹。

站在这个遗迹前面,大康及时把自己表扬兼数落了“彪子”一通儿。彪子是上海知青,后来的连长。当时他还是班长,和大康及另一个女知青夜班打井。打好炮眼后,彪子准备在下面点炮,大康和女知青在上面等着听信号把井绳放下去把彪子拉上来。

按理应当先放下绳子,彪子把绳子系在腰上,告诉上面人准备好之后再点炮。谁知彪子当时想的什么,也没摸摸腰里有没有那根救命绳,打火就点上了。幸亏大康多了个心眼,心说这彪子半天没动静在下面干啥呢?我还是先把绳子放下去吧,就把绳放到大概离彪子一两米高的位置。这边彪子傻乎乎的点完炮,刚要叫:往上拉!手一摸腰,立时灵魂出窍,那根救命绳哪儿去了?

声嘶力竭的呼喊,大康赶紧把绳子放下来,井下彪子手忙脚乱的系好。

这回大康拼命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玩命的摇辘轳把。这边彪子刚上来,井盖还没放好,下边炮就响了,“轰”的一声,井盖都给崩飞起来了。

作者当年在场院留影


最后大康这样总结:我和彪子说,要没我,你丫早死了,还TMD当连长呐?下回你来北京,得好好谢谢我,请我吃顿饭。

众人哄堂大笑,这小命就值一顿饭。

中午,管理区在队部聚餐,数十老职工或者家属和我们共举酒杯,几十年的经历、情感、酸甜苦辣一饮而尽。

趁他们喝酒,我和施老师走出聚餐的会议室,仔细看看今天的管理区办公室。一切都井井有条,规章制度条缕清晰,管理区域、职责划分明确。

走出屋外,天上下起了小雨。

冒雨走进农机管理区,仔仔细细的看看这些从未亲手触摸过的“大农机”。一别数十年,当年驾驶东风联合收割机挥汗如雨的情景,满手黄油,一边保养机器,一边不停扑打、跺脚以驱赶蚊子叮咬的滋味仍像是在昨天……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当年我们踏上这片土地时,也曾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也曾花容月貌、梦中含笑。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经历了快乐、痛苦、得意、失望,踌躇满志、心灰意冷,恣意妄为、战战兢兢,成功的激动和失败的沮丧。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走过了涉世最初的岁月,留下了人生最美好亦或最失落的年华。

这是一片被很多人称为第二故乡的土地,我们曾经爱过它,为它的每一个成绩、每一点变化骄傲。也曾经恨过它、赌咒它,发誓永远离开它。

几十年过去了。今天我们已是鬓发斑白、花容不再。却发现,无论爱也好、恨也罢,这片神奇的土地早已深深地铭刻入我们的记忆,永远无法磨灭。

当我们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我们懂得了,这就是历史。无论将来人们如何评价,裹挟我们投身而入的这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都将是历史长河中不容忽视的一朵浪花。

编辑: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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