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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情怀》(连载)兵团记忆 邢国栋

2015年08月29日 21:09:08 访问量:220

   去兵团

    文革中,每当老人家的最高指示经广播电台公布于众时,我们几乎是同步地要走上街头,高举红旗、敲锣打鼓地表示庆祝。热烈拥护、努力学习、认真领会、坚决执行的革命口号和革命歌曲合着庆祝的锣鼓声惊天动地。游行的队伍来来往往、喧闹声此起彼伏。然后就是学习、认识、座谈、宣讲、认真地贯彻执行,不闹腾些个日子决不罢休。同样,毛主席有关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最高指示,我们照例在学校革委会组织下反复学习、实践着。去黄土岗公社果园大队劳动、去南苑公社新宫大队参加三夏劳动、去红星公社的旧宫农机场、去和义农场的农机场学工劳动等,几乎就占据了我们整个学年文化课程的多一半时间。即使复课闹革命一年多啦,我们这些少年仍是那么吃凉不管酸的浮躁、贪玩、好奇、放荡,随着文革的大潮荒废着自己宝贵的年华。

    上山下乡的浪潮势不可挡,真是一浪高过一浪。那还是68年12月初的一天傍晚,杨树叶子被一阵阵凛冽的寒风从树上刮下来,铺满了我们生活小区的楼前屋后大街小巷。我们几个半大孩子刚从南苑机场回来,怀里还抱着刚与那里同学交换的山羊青种兔。隔着老远就看到有三辆大卡车停在711医院对过儿的居民楼前,人头攒动,男女老少在往车上装着木箱、帆布箱、柳条箱、行李卷、帆布提包,还有装着洗脸盆、牙缸等洗漱用具的网兜,车厢里已被装得满满的。一问才知道,这是东高地一中老三届第二批赴延安地区洛川县插队落户的学生们就要出发了。

    在戴着红卫兵袖标的学生干部一声号令下,那些大我们一、两岁的学生们齐刷刷地跳上卡车,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他们大都穿着父母的旧军装、工作服,许多人身上的衣服还打着补丁。在他们当中最讲究的戴着军帽,戴着栽绒棉帽和一种套头软帽(当时被称为夜壶套)的也不乏其人。女生们多半都是戴着红色、绿色厚实的方头巾,也有围着线围脖的,而纯正的毛线制品却寥寥无几。这三辆卡车被送行的人们团团围住,只听见亲人们一句句祝福的话语、一遍遍殷切的嘱咐、一次次善意的提醒,场面纷乱而又热烈,充满了激情。忽然,车上一个学生站起来,用双手拢住嘴巴向着12栋三层一扇窗户里的家人喊着什么,不大功夫,可能是这位学生的父亲就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来,亲手将一把二胡递给了自己的儿子。“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就要出征的学生们的歌声渐渐响起,慢慢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声。马达轰鸣,车身在向前蠕动。离别的一刻带给学生们的是忘情地呼喊、炽热的泪水、期待而又无望的表情。人群中有他们的父母、亲友、老师和同学,甚至还有在母亲怀抱中幼小的弟妹。我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位住在13栋的江西阿婆双手合十,深陷在眼窝深处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远去了的载着她大孙子的卡车,任凭泪水在自己那褶皱、苍老的脸上流淌,她勾着脊背,一动不动几乎是僵硬在那里了。人们散去夜色更深,寒风呼啸着吹得我的手脚冰凉,我脑海里就像在过电影,刚才眼前那一幕幕难割难舍、痛苦、凄凉的景象。这难道就是不久后的我,即将走向社会走向农村的预演吗?

    转过年来大约是在3月底,我们的同班同学王禾波、齐福荣、谷方健还有其他班的徐午等几位女同学,自发申请去内蒙古牧区插队落户被批准了,又在同学中掀起一股不小的上山下乡热潮。齐福荣的家庭出身不好,她为了同剥削阶级家庭彻底决裂而采取的革命行动得到了学校、老师和同学们的全力支持。记得当时我和齐福荣在一个学习小组,据说她母亲不同意她去内蒙,不给户口本。我们组十几个同学就随她到南苑镇芙蓉巷她家中做她母亲的工作,说得好听是去做工作,实质上就是去批斗她的母亲,帮着把户口本抢到手。到了她家一看,我顿时就没了勇气。 这是一个典型的社会底层贫民家庭,她的妈妈是一位穿着朴素裤腿上补丁摞着补丁,膝下带着小福荣几岁的弟弟妹妹们过日子的中年妇女,这位只有40岁上下的柔弱女人怎么会是地主呢?我在悄悄地往后退,几乎都快站到了门外。根本没有事先设想、预演的那么严肃、那么困难,没有一点儿火药的味道,大伙儿事前准备的质问、训斥、批判的语言都被福荣母亲那无奈、朴实、在理的话语抵挡得无声无息了。“我知道在你的倔强面前无理可讲,谁让你是我的女儿,从生下你到如今都是我对不住你。现在我把户口本交给你,你随时可以迁出。但我要你记住,在派出所里有你的底儿,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这做妈的永远不会辜负你。”齐妈妈的话对我好似当头一棒,让我猛醒!真是一辈子纠结着我、教育着我、让我深深体会到世上母爱的无私和伟大。在她面前我们这些半大孩子们,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不曾忘记这位母亲的身影和那饱含着大爱的话语。

    送走这几名女同学不到一个月,班里几个住在南苑机场里的同学(军队干部子女),被他们的父母单位集体送到内蒙兵团去了,他们中有师伟京、郝忠勤、孔繁芝姐弟俩。也就是从这时起,我们这些历经文化大革命(虽是已经复课闹革命一年多了),但还是正玩儿心过盛,好似脱缰野马的半大孩子,才对自己的前途、命运萌发了一些粗浅的认识。

    69年的暑期来得特别早,学校早早结束了课程,我们放假等待分配了。有的同学提出为适应今后到农村去、到边疆去的艰苦生活,我们不妨先到我们劳动过的黄土岗公社果园大队去劳动,去体验一下知青的生活(因为那里有二十多个六十年代初从城里下乡的老知青,至今还在大队里过着集体生活)。说走就走,怀揣宝书带上粮票、钱票,把换洗衣物、蚊帐、毛巾被、线毯和凉席打成一个背包,徒步十几公里来到果园大队当农民。我们和那里的队长已经是老熟人了,很受欢迎。被安置在办公室旁的杂物间里,三顿饭和老知青们一样在这里的食堂买着吃,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每顿有稀有干我们很适应。白天我们和社员一起出工,给果树锄草、施肥、看机井、疏通垄沟为果树浇水,有时还能分到一些伏果吃呢。好梦不长,当我们刚刚适应果园里的劳动生活,就接到要求我们返校的通知。

    对我们69届学生上山下乡的动员开始了。首先是学习上山下乡的意义、认识其重要性,再学习、再认识。记得我们当时学习的榜样叫蔡立坚,她是丰台区长辛店中学自愿去山西插队的学生。宣讲会、报告会、忆苦思甜会、斗私批修讲用会、一个接着一个好不热闹。接收单位就要来我们学校介绍情况啦,当时我们的去向是北京军区内蒙古建设兵团、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和云南建设兵团。记得那天在一分院的小礼堂,八百个座位坐无虚席,就连过道里、窗台上也挤满了学生和家长。一位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穿着一身旧军装的人,为在场的人们介绍北大荒的情况,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当时农场派来接收我们的于勇理。他先代表兵团规规矩矩为全场观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宣读了毛主席的6.18批示。介绍情况他当然是照本宣科啦,他当然清楚自己讲的每一句话的分量,是要为后果负责的。效果还不错,家长们基本满意。仅凭去北大荒就是国家正式职工了、发工资、吃细粮、过集体、军事化生活。就为我们选择去北大荒、去黑土地定下了调子。而对那里的气候寒冷、工作艰苦、医疗条件匮乏、生活环境恶劣却兜起了圈子,只是用小说、电影里的章节,什么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北大荒呀真荒凉,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什么北大荒三件宝,人参、貂皮、乌拉草来统统概括了。仅我们一个班所剩44名同学中就有33人报名,而且成行了。

    从那一天起,几个小伙伴开始为我们自己的东北之行忙活起来。买高腰球鞋为的是下田跟脚,买背包带、绑腿是为了适应那里的军事化生活。我还特意到王府井百货大楼,扯了块劳动布跑到楼上最讲究的服装部做了一身工作服。最操劳的还是母亲,自打学校批准我那一天,母亲就夜以继日地为我亲手缝制棉衣、棉裤、棉被、褥,扦袖口、纳鞋垫,直到现在我还保存着妈妈为我用粗布一针一线纳的鞋垫呢。虽然箱子票早就发到手里,可就是买不到,上山下乡的学生太多啦,这股狂潮的袭来也造成了当时一些特定物资的紧缺。眼看出发的日子即将临近,父亲只得到天桥信托行为我花20元钱买了一个大楠木箱子(文革抄家无人认领的)。大大圆圆的铜合页,长方形的别棍锁,装进了我所有家当还有富余。其间我们还怕哪个伙伴被落下(不获批准),一起步行去大红门18中,去找于永理和那些来接收我们的人。得到的答复是,让我们回去耐心地等待,只要是报了名,一个都不会少,他们照单全收并坚决支持我们的革命行动。在我们临走之前还去为奔赴内蒙兵团的同学们送行,同样是在永定门火车站,那是人的海洋、红旗的海洋,歌声一浪高过一浪,当广播里《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曲目响起,列车徐徐开动,站台上就变为哭泣、泪水的海洋了。那阵势太叫人把持不住,太叫人伤感啦,自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决不让自己的父母来车站为我送行。

    大概是8月的中旬,从学校领到了棉衣、棉裤、棉大衣和毕业证书,到派出所迁出了北京市户口,就等一声令下开拔北大荒啦。我们小哥儿几个照例没有忘掉贪玩的习气。我们背着水壶,买了烧饼,坐上长途汽车又去了一趟昌平。我们兴致极高地爬上长陵附近的山头,向东北眺望着那看不到头的燕山山脉,心里揣测着就要奔赴的北大荒,是个什么模样?那天很晚才回到家,照例没有空着手,我就像一个赶大集的农民,前胸书包里是在树棵子里采摘的酸枣,背后是捉到的满满一布兜子酷似蝈蝈的蝗虫(这家伙体形硕大,我们叫它“驴驹子”,用来喂我们饲养的小鸡)。记得那些日子,还抽时间去了三海子,我们要再钓一回蛤蟆,当然是战果累累满载而归啦。回来后我就把心爱的沙燕(风筝)、冰车、弹弓、钓竿和带圈库的布袋送给了邻居,我那些最要好的小伙伴们。我深深的感觉到,这一年的秋天,就是自己和少年时代的诀别。

    临行前,几个同学来到天安门广场,我们无拘无束的惯了,没像有些人那么严肃来此宣誓,以表示要去干出一番事业。真的,没有一点儿到这里告别的感觉。我双手插在裤兜里无聊地看着那些留影的人们,越是这样越是觉得这些日子里,自己的心总是慌慌的。若不是大家都要合个影,我才不花那冤枉钱呢,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自己是否收到那张纪念照片。记得我们还在一起下了馆子,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午饭。吃的什么可能第二天大家就忘记了,而我吃到嘴里都没有了生熟的感觉更别说味道了,嘴里木木的。我总是这么想,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这回跟着大伙儿出远门锻炼锻炼,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 8月25日是我们出发的日子,中午母亲为我包了送行的饺子。午饭过后父亲就要上班去,爸爸最后嘱咐了我几句话:听党的话,凡事要依靠组织,要求上进、要和同志们搞好团结。 他把一小瓶黄土(怕到那里水土不服,用来冲水喝)、一包百部草(中药,用来消灭虱子)、一打信封和两本信纸交给我,拍拍我的肩膀就头也不回的出门了。时间还早,母亲要我休息一会儿。我躺在父母的大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从小记事我们都是各自睡在自己的单人床上,也许这里离着父母最近,我反复嗅着爸爸妈妈的气味儿,真的舍不得离开他们呀。

    学校离我家只隔条马路不到百米,人民汽车公司的三辆大客车早早停在校门口等候着我们(就是那种当时北京最好的大捷克)。我个子小第一个上车,坐在了司机对面最好的位置上,居高临下我望着下面送行的老师、同学和亲友们。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不见了,我急切地向车下的弟弟比划着:咱妈哪?大概是心有灵犀吧,弟弟向着马路对面我们家的方向指了指,我看到了!妈妈正在窗下冲着我招手呢。车轮在滚动,而且是越来越快,我双手扒着车窗望着妈妈,行进的车子并没有遮挡住我的视线,而妈妈却消失在我难以控制泉涌般的泪水之中。

    多少人见识了永定门车站红色海洋般奇特壮观的情景啊,特别是列车开动那一刻的撕心裂肺,真的让人永世难忘。列车开过廊坊,在带队老师、工宣队师傅们的劝导下,车厢里的同学们才恢复了平静。这整整一专列硬座,一千三百多名半大孩子踏上了北去的征程,殊不知他们青春涌动的思维还在梦里徘徊,不知道将有什么样的艰苦环境、什么样意想不到的困难等待着他们去承受。我们的行程整整走了三天三夜,我们坐在老式客车的木条凳上,车上每天供应三次盒饭,困了大家就靠在一起,乏了就在车厢里走动走动。途经沈阳、哈尔滨等大站还有被组织起来的各地学生敲锣、打鼓、吹号的欢迎、欢送我们上山下乡,鼓舞着我们的士气。

    49个小时后我们在一个叫做福利屯的车站换乘汽车,我们自己动手把箱子、行李装上部队的卡车,就势坐在行李上。领队为我们每个车上的知青发了一盆团里自制的小饼干,谁也没有把它们放在眼里(谁知到了连队,几天后这些饼干竟变成了香饽饽)。这里刚刚下过雨,气温也骤降下来,大家都从行李中把新发的棉大衣拿出穿在身上,车子一辆挨着一辆,排成长长的一串,打着车灯,延绵十几里一直向着东方,驶进带着寒露的夜幕中。

    我们裹着棉大衣蜷缩在冷飕飕的卡车上,与在列车上的环境完全改变了。不知是离着目的地更近的缘故,还是冷风吹得我们更清醒了,大伙儿自发地唱起歌来。《满怀激情迎九大》《水兵见到毛主席》《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打靶归来》……一曲接着一曲。慷慨激昂的歌声感染了每一辆车上的伙伴儿们,歌声也伴随载着我们的车队延绵数十里,直到我们唱得嗓子沙哑,困倦再一次向我们袭来时为止。车子行进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越来越颠簸,同学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刚刚安静下来,有人开始骚动,紧接着全车的人都开始扑打起蚊子,一个个大疙瘩频频出现在我们的头上、脸上和脖子上,痒、痛难忍!原来是北大荒的蚊子最先光顾欢迎我们啦。开车的司机以为出了什么事把车停下,用随车的苫布把我们盖在车厢里,这样既抵挡了蚊子的袭击又挡住了秋夜里的寒露,苫布里的我们又慢慢沉静下来昏昏睡去。

    不知是谁为了小解摸到车厢后边,把帆布掀开了一道缝隙,一缕光线射进了临时的帐篷。奇怪,小便落地有声,好似浇到了河里。把苫布彻底掀开一看,顿觉傻了眼,妈呀!我们这是在哪儿啊?不知何时车子早已熄火在一片汪洋里,军车一辆一辆还保持着距离,草甸子里的积水足有近米深。这时东边天际的太阳已然升起老高,可带队老师手表上的指针却还指向不到4点的位置,叫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又过了好一段漫长的时间,听到了马达的轰鸣,远远地看到有一台红色的拖拉机,在一台一台地拖载着我们知青的军车,等轮到我们这辆车都快8点了,我们就像坐在一条船上,被拖拉机小心翼翼摆渡过这段漂垡甸子似的险境。车子重新上路,路面坑坑洼洼几乎是以最低的速度行驶,车子上上下下左摇右晃使得我们头晕眼花,胃里如翻江倒海,许多人扒着车帮呕吐不止。这种路面车辙很深,有时就像走在柔软的沙发里,弄不好就会托住车底把车误住,据说这是在火烧孟(地名)附近(61团至62团之间)一段典型的翻浆道上。

    车子一开进山路就好走多啦,但相距不远处前车扬起的尘土让后面车上的人们叫苦不迭,我们被爆腾得灰头土脸。车子终于开进了团部,停在招待所旁,领队去团里报到,请示我们被分配的最终落脚点。当我们得知这儿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时,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怎么这里都是土坯的房、茅草的顶?连砖瓦房都没几间。不知是谁说了句:这地方怎这么惨呀,别下去!可千万别分在这里呀。好在带队的又回到车上我们继续前行,不一会儿车子就驶入了丘陵地带,一会儿加大油门爬坡,一会儿又飞速俯冲到谷底,路旁的树林、豆地、溪水、山岗郁郁葱葱,我们的心情又随着周围的环境欢快起来。车子又上下三道岗梁,来到一处三面环山有十几栋草房的屯子停下了,实际我们的车子是被屯子边公路上那边境检查的道杆拦下的。到站啦!同学们这就是明山屯!这就是一连!我们被分配在这里,下车吧!一些操着东北话和各地方言的人们(先期到此的哈尔滨知青、先我们一年到此的佳木斯知青、先我们三年到此的663转业军人、58年的山东支边青年、56年的老铁道兵)热情地围拢过来。我们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动不动都傻愣愣地望着车下热情的人们,望着这陌生、荒凉、几十里路不见人间烟火,真乃老山背后如此偏僻的山屯。我们是不是被骗了?这里还不如刚才停车那地方呢,我们不能下车!还是把我们拉回去吧……眼泪围着眼圈打转转,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这就是当时的情景和我们的心里话。难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归宿吗?是历史的大潮把我们推向前途未知的动乱年代,这里将是我们人生迈进社会的起点。

    体肤的疲惫,心里的神伤,我真的模糊了,弄不清那天我是被劝、被拉还是被抱下车的。这里的老同志和先于我们到此的知青们太热情了,我们33名同学被他们三三两两让进食堂、领进他们的宿舍和老同志的家中。为我们打水洗漱,为我们端汤、送饭,抚慰着我们矛盾的心理。雪白的大馒头就着肥瘦相间的肉片炖豆角,就是在北京也算是上好的吃食了。据说这是连队为迎接北京知青,今早特意为我们杀的猪。不知为什么,我们来到北大荒的头一顿饭难以下咽,泪水不断线的滴落下来,是想家、想父母?是这里的环境艰苦?还是……莫名的委屈,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不到两个月,连队里增加了近百名知青,为我们抢建的宿舍还没有盖起来,我们暂且被安置在全连各家各处,就连还未彻底竣工的大砖房内也支起了床板和蚊帐。

    一觉醒来我的心情好像平复多啦,我从老职工大宋屋中走出,看着眼前晨曦中的陌生世界。远处山峦起伏、河汊、泡子、农田和绿地,近处的茅草房舍,家家菜园围着密不透风的榛秸障子,被堆砌如墙的柈子垛,鸡鸣、鸭叫、鹅吆喝,老郑家的黑狗摇着尾巴远远的注视着我,一缕缕蓝白色的炊烟,夹杂着驱赶蚊虫的艾蒿味道,飘荡在如同盆地般的明山屯上空,就像是一片浮云久久不肯散去。我开始不时地感觉到大地在蠕动或是周围的一切围着我在转,以至一个星期后,时时还有这种感觉,大概是我从未坐过长途车的惯性眩晕吧。从这一天起,我融进了社会,在北大荒、在兵团、在明山屯这片黑土地上,我的知青生活开始啦。

编辑:刘哲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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