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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知青,海伦扬帆》(40)第四篇:忆海拾贝·再回农场

2019年06月18日 05:30:33 来源:北大荒知青网 访问量:3418 作者:侯喜然


连载:《知青,海伦扬帆》(40)第四篇:忆海拾贝·

再回农场

侯喜然


    农场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是我心中抹不去的记忆。苦辣辛酸如潮奔涌,思绪的舟楫又把我载回到怀揣梦想,青春无悔,义无反顾地下乡锻练的地方了。  
    夜深惊梦,忽然醒来,有时心存奇幻,好象睡在农场连队的大炕上。回思细想,却是妻儿伴眠的自家温床。年月积深,回农场看一看的想法如虫子一样噬咬着我的心。
    二零零九年九月四日,我和现居吉林省辽源市的李光志乡友电话约定;在哈尔滨会面一同去农场。
    李光志如约而至,我们乘车前往农场。
    汽车经明水至海伦界伦河镇,又前行几十分钟车程,进入海伦市。车由西而东驶入记忆中熟知的,当年老知青王民石口头常说的;东西长八里八,终点火车站的主大街。扑面新城,街道宽阔,群楼耸峙,再也找不到下乡时,低矮的民房,茅舍相连的旧街景了。    
    听乡友说;海伦回民乡友杨庆新,在市内开了一家穆斯林美食中心。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他家门店地址,正对新建市医院。其妻马艳荣去绥化护理患病的胞兄,儿子在家打理着。说明来意后,其子说;家父两年前去世了。我俩听后唏嘘感慨,不胜凄哀,又失去了一位荒友,无缘谋面了!又问及杨氏松奎松山兄弟,王民石王浩伟叔侄,都风流云散各奔东西,绝少固守乡土,困居老屋了。王民石当年痴癫赛济公,求偶很抒情,记得信中写道:你是珠穆朗玛峰的冰雪,圣洁晶莹,你是华北大棉田,洁白无瑕,你是东海波涛万顷浪,拍打我心中的礁岩曲岸。多美的排比句式!却不能打动大姑娘刘志芳的芳心。引来的却是怒骂追打,抱头鼠窜,不敢露面。此次听说早已成家,儿女一双。一孩是博士研究生,远赴美国留学。他是老高三学生,学养深厚,情资丰沛,他当时是个老开心果,话无遮拦,出语不凡,行为搞笑,赛过赵本山。特此缀笔多言了。
    翌日,吃过早餐,从海伦出发去农场。没走海北熟路,另辟蹊径,先到红光农场经陈家店至二分场西折至海伦农场。在红光农场打听路,正巧问到一位从海伦农场到女儿家小住的姜老板子。他是当年从乡村来的那批老农民。其中包括学毛著讲用模范李发,姜说他去逝了。
    下乡时,沒去过二分场,车到近前一看已经人去房空,荒芜破败,变成作业区了。院落中一些农机杂乱的摆放在那里,三二个人在那值守修理农具。下车我俩取那残破的房屋背景照相,不免心升凄凉,当年火热的农场工作景象找不到了、物换星移,时空变易。几个检修工停下手中活,楞楞的看着我们,心说:哪来的屯迷糊?还有照这景的。
去总场的路虽然不宽,却都是硬化的水泥路了。车行轻快,扑面清风让我心情欢畅,精神舒爽。路两旁待收的庄稼长势良好,棒穗肥硕,籽粒饱满。我和李光志为农场又获丰收,心升赞叹,由衷祝愿。
    汽车一路疾行,九分场,五分场看到了,认出了,一样是人迹稀疏。由五分场北折又西行,突现一片楼群丽宇,晃若海市蜃楼,让我惊奇迷乱,陡然心颤。这是我苦苦寄想的农场吗?这是我当年发誓永不再来的地方吗?这是我夙兴夜寐辛勤劳做挥洒汗水的土地吗?
黑龙江省海伦农场。一排镏金大字镌刻在如漆似墨的大理石上。我的心一下紧了起来:啊!农场,我真的回来了!你可能忘却了我?可是我却时常会想着你,惦记你呀!有时候在闲遐时;有时候在夜梦中。不时还讲给新生代的女儿听。可她却半信半疑。是啊!她们生在新的时空,下乡的故事她们当然读不懂。
    相机在手,美景尽收,惠影长留,时而合照,时而单人,背景变换。我要把农场栋栋楼宇,繁华街景,农场人们饱满的精神面貌,盈溢的笑脸,都要收入相机长留心中。
景美人更亲,寻访黑土根,逢人打听找老人。年轻人当然不认识我们要找的前代遗老。都用另眼看我俩外来的眼生人。不由的想起贺知章的:“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慨诗了。
    很巧,打听第一个人是三分场车把拭梁维信的弟弟。说他哥病故多年。问及朱队长家,他详细的指点我们路径,轻易的到了他家。朱队长正端坐在火炕上烙热乎呢!听说有人来很吃惊,看半天无语不认识,儿子在旁边也生生的看着我俩。闷一会后,我问朱队长认识吗?他摇头说不认识。当时我心升悲哀啊!时光这样虐待我们不应该呀!让朱家爷俩当迷语猜呀!赶快交代吧,说出来姓名原委后,朱队长惊喜异常,眼含热泪,当时我心里也一阵酸楚。整整四十一年后又踏上了这片春种秋收的热土,又走进了农场乡亲的老屋。虽然是平房也是翻新的,墙壁洁白,窗明几净很清爽。老伴去世了,儿子和他住一块。他女儿正巧回家,也看到了。从麻龙昌、孟戈飞、王敏几位回农场录像中看到过她,知道叫朱丫吧,她只知道我们是当年下乡的吧!照相、叙旧、问事情打听人,好多都不在了。正如杜甫所说:访旧半为鬼,世事两茫茫啊!米成怀刚死七天,八十五岁。又打听一些能想到的:朱队长、机耕队郎井怀、老谷夫妻、梁宝玉、夏永才、姜海、韩太录之子韩小二,共十几个人吧?在回民饭店宴请他们共聚一餐,感慨良多,无话不说,殷勤劝饮,大家高兴,夜阑方散。
    天色微明,我俩早早起来到场院看看。景物依旧,大仓库还在,血往忠字上流,劲往忠字使的大标语还在,孟戈飞管理使用的扬场机还在。真如古懂文物一样的东西了。朱队长家的东风汽车静静的爬卧在场院一角。听说是朱队长家的宝贝还取景照相了。说什么东风压倒西风,自己却患了中风纹丝不动了。三分场办公室也另叫别名了。菜窖处盖起一栋三层楼,叫什么绥化种子繁育基地。能看到的旧建筑有那六层小黄楼,还有加工厂没扒掉。在场院北望是十四号地,南面是五十垧,阡陌相连,土肥地广,三分场共有土地一千二百垧这就是当年我们知青耕原牧野的战场。
    远望随风摇曳的,墨绿色的庄稼,我好象看到了知青的身影,正舞动刀镰抢收快割。我好象听到了劳动之余高唱着昂扬激越的歌声。难以阻断的回忆,难以割舍的乡情,此时齐涌心头。当年下乡时候的艰苦,从曙晓下田,到昏黑迟归,春夏秋冬四季忙,政治学习狠抓不放,物资奇缺肥皂没有,淋草木灰水洗衣服;副食不足,以粮为纲,四十五斤不够。男生每顿七八个馒头,女生四个五个也平常。菜没油水,肠行无阻,今天油水大,反而干燥便秘。不浇油不滑溜的规律在体内行不通啊!农场的冬天寒冷的无法想象。呼出的气立刻变成银白,吸入时,嗓子发辣不敢吸满。站上一会,寒气象锥子扎肉的感觉,脚不走动,一会就没知觉了。大车排上山拉木头,看到后车人鼻子有白点擦不掉,回来一暖掉皮了。没柴烧怎么办?个想奇谋,各怀高招,找废旧胶鞋十几双烧了暖炕。有的干脆到木工房抬木头劈了烧炕。小被窝裹的严严的,不得已起来怕尿炕。女生连队更是奇景可观,经验可传。到食堂打开水放被窝里取暖,条件好的热水袋,其后是水鳖子,最有新意的是弄两个盐水瓶装热水。
    虽然寒冷,大家都盼望这一年最冷的季节到来啊,因为到年底可以放假回家了。希望的暖流啊!融解着我凝固的,冰冷的心境,掰着指头数日子。蹬上火车时,那种心情无以言表,真是久旱望云霓、冬寒暖阳来
    几声麻雀的吵叫,把我从深沉的长思中拉拽回来。太阳高高的悬在头上,农场新的一天又如约而至。它属于农场新的主人,的确也刻着四十多年前,知青下乡时候的年轮旧痕。时空的舟船,共同承载着我们和他们。可是,我们却是前站下车的一群。
    下乡的人啊!可记得回民韩太录二儿子韩小二吗?当年十五六岁,拿鞭放羊,脸色红润,开朗可爱。真如鲁迅笔下的的润土,时常到青年堆里面玩儿,不回家。大家逗他、耍他,把他当个活布娃娃,如今有了孙子变成爷了。他每天带着全家忙活卖早点,油条炸糕随你挑,浆子,豆腐脑,麻花尤其拧的好。特别邀请我们到他家吃早餐。
    回农场短暂的的聚会,又把我们拉回到四十多年前,共叙共忆,促膝欢谈。还记得一连指导员陈殿科吗?在我们去的前两月得了脑血栓了。看他时,老伴正喂饭精神大不如前,还记得我俩名字。家境殷实,儿子开了一家海潮物业公司,有私家车。孟小鬼依然健在,住的远没人找他,没见到至为可惜.
    临别,握手告别,语言简短,心情沉重,这块承载着四十多年记忆的土地呀!这里熟知的人们啊!我们仅仅是下乡青年群里的俩队员,回来看看大家,乡亲们却执意相送,诚恳的希望更多的老知青回来。多么朴实,多么动情!上车一瞬间,我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农场再见!乡亲们再见了!一个再见若知何年?或许永远!!?


编辑: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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