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 长: 周 莲
主 编: 栾英俊
副社长: 涂梦蛟
副主编: 唐乃萱
诗词小说:李 红
谈天说地:唐乃萱
精彩瞬间:王铁华
名句欣赏:周 莲
垦荒岁月:刘夕虹
书风画影:金永烈
社 长: 周 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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垦荒岁月:刘夕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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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顾问:
高础石 李煜昌 杨立岗 宋建新 于 杰
黄君龙 李万涛 柴蓓蓓 温玉斌 周霄山
周 萍 胡俊卿 邸芳文 韩 瀚 张 辉
张占祥
特约撰稿人:
张秀夫 沈梅芳 栾英俊 周 莲 涂梦蛟
涂梦龙 唐乃萱 吴俊杰 卢彩萍 刘夕虹
李 红 王铁华
特约美编指导:
张利民
各位鹤立河农场的场友们大家好!
今天我们大家从天南海北汇聚到美丽的桐庐,共叙分別意,畅谈阔别情,为此请允许我代表这次活动的筹备人员对各场友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对未能前来参加的场友送去深深的问候和良好的祝愿!
白驹过隙、忽然而己,转眼间50个春秋过去了,回顾那些青春燃烧、战天斗地的岁月,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亲切,这已成了一种记忆,也是一种财富,值得我们一生去珍惜。今天我们相聚在一起,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述我们此时的情感,因为有了我们曾经的相遇,才成就了我们生命中一段最美好的回忆。
今天的相聚虽然是短暂的,但我们的鹤立河情谊却是一生一世的。
最后,深切的希望大家平时多联系,衷心祝愿各位场友身体健康,家庭幸福,万事如意,祝大家聊得开心,玩得舒心。预祝我们《赴鹤立河农场五十周年场友欢聚最美桐庐》取得圆满成功!
谢谢大家!
东分场桐庐知青 闻伟勇
🌼🌻🌼🌻🌼🌻🌼🌻🌼🌻🌼🌻🌼🌻
50年前,在中国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它影响了2000多万知识青年的一生,轰动了中国乃至世界大地。
您们作为知青大军中的一员,肩负着国家的使命,带着亲人的嘱托,怀着美好理想,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北大荒鹤立河农场十分场。
从未见过这么神奇而浩瀚的荒原,从未见过这么肥沃的土地。在没有住房,没有道路的艰苦条件下,您们睡在临时搭建的草棚和马架里,顶风冒雪投入到开荒建点的劳动中,开始了向荒漠作战。
感谢您们把鹤立河的荒地变成良田,感谢您们为鹤立河的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
只有经历地狱般地磨练,才能练出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带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
有人说青春像一朵花需要雨露滋润;有人说青春像一块玉需要耐心地打磨。而您们的青春就是一把刀,经过了磨砺后,锐利无比,所向披靡。
在那里您们由一名普通的学生锻炼成为一个自愿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楷模,成为新中国建设的主力。
鹤立河农场文学社对您们过去的付出表示敬佩,对您们今天的怀念更感到震撼。相信每一次痛苦的经历和每一次心酸的眼泪都会成为甜甜的记忆。
最后,文学社郑重地向组委会提出申请,请将这次聚会的内容交给文学社编辑整理,让更多的鹤立河人一起感受那富春江畔,桐君山下,西子湖边激动人心的场面。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编好这一集刊物,谢谢您的支持。
衷心祝愿与会的全体兄弟姐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鹤立河文学社
二零一九年五月十日
鹤立河,富春江;
北大荒,桐君山。
一个是冰雪塞北,一个是水色江南,是什么把它们连接在一起?一个字——缘!
五十年前,我们豆蔻年华,在那塞北的黑土地上,手牵手,肩并肩,同饮一井水,同吃一锅饭,同唱青春的歌,携手度过那苦辣酸甜。
悠悠半世纪,漫漫五十年,光阴吹走的是沙,沉淀下来的是我们的情感。当年每一页故事都近在眼前,你时时就在我的梦中,你时时就在我的心间。
此生情未尽,再约三生缘!
——高础石
获悉桐庐知青纪念下乡五十周年大聚会圆满落下帷幕,倍感欣喜。
五十年前,南国一批男女小青年打起背包,离开“钟灵毓秀之地、潇洒文明之邦”的桐庐,离开了美丽的富春江畔,离开了他们的爹娘,奔赴那陌生的、遥远的、黑龙江的一个地方一一国营鹤立河农场。
在那里,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一一知青,有了一段终生不忘的历程。在那夏季绿草茵茵,百花争艳,冬季雪花飞舞,地冻天寒的地方,进行了脱茧蝶变;那时他们朝气勃勃、风华正茂,怀着青春的梦想和热情, 怀着初入社会的惊奇,相聚在那片黑土地上,相识在鹤立河畔;在那里他们度过了人生最纯真,最美好也是最难忘的的青春岁月。
在那广袤的原野里曾回荡过他们的欢声笑语,在田间小路上也曾飘飞着他们想娘的泪花;在那里曾有过他们田间劳动挥洒着汗水的身影,有在场院里翻晒粮食的身姿;在那里他们奉献了青春年华,收获了成熟与才干......
短的几年,长的十几年,他们展开双翅飞向祖国各地、飞回西子湖边,飞回富春江畔,桐君山下。
虽然蹉跎岁月如流水,五十年间似反掌,但他们没忘蛹蝶蜕变的历程,没有忘记在那片黑土地结下的情缘。五十年的相识,五十年的牵挂,五十年来他们的友情已如绿水长流,浩然成湖,给了他们这次大聚会的足够理由。
虽然桐庐知青纪念下乡支边五十周年大聚会已经隆重而热烈的结束,但东海水深千尺,不及知青情谊,源于乡友的情谊,源于鹤立河那片黑土的情谊定会延续、延续、再延续。
因为他们知道:时光是一条河,绵绵不绝,滚滚流淌,很长、很长。但,每个人在时光的长河中,纵有百年之旅,也是很短、很短。所以,他们懂得珍惜!
我作为一个北方知青,虽然与桐庐知青相熟的不多,但同为曾经的鹤立河人,我愿意和全体的鹤立河垦二代兄弟姐妹们一起在祖国各地与桐庐知青共同唱响“友谊地久天长”。
祝福桐庐知青兄弟姐妹们,健康与快乐和美好的祝愿永远伴随着你们!
——李煜昌
祝鹤立河浙江桐庐知青下乡五十周年大聚会快乐!
五十年前,你们远离美丽的家乡,来到北大荒黑土地奉献着你们的青春,做出了你们的贡献。你们共同并肩携手地度过了那难忘的青春岁月。
一年前,鹤立河知青场友又把我们联系到了一起,我有幸受邀加入了咱们十分场的微信群。我们在群里相识相聚,是缘是情。愿我们互相学习交流,进一步增近我们的友情。
富春江畔,桐君山下。
公望犹在,夕阳正红!
——周霄山
鹤立河的情谊,总是让我们想起那激情燃烧的岁月,那定格人生的花样年华,珍藏于心难以忘记。匆匆50载,逝水流年,即使岁月,也磨灭不了我们鹤立河人美好的记忆。珍重我的战友!愿我们友情地久天长。
——李万涛
不是毕业于同一所学校,
不是学习在同一个班级。
却在接受再教育的过程中,
在广阔天地的课堂里,
刻苦钻研,相互激励,
不乏同学一样的绵绵情谊。
没有阵前的杀敌,
没有战火的洗礼。
却在战天斗地的劳动中,
在风寒雨冷的日子里,
不怕困难,不怕牺牲,
缔结了战友般的真挚情义。
不是亲属,不是邻里,
更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
却在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相处中,
在鹤立河农场的大家庭里,
成了同气相求的知己、知音,
成了情意相牵的姊妹兄弟。
这些鹤立河知青啊,
这些农场的姊妹兄弟,
有的早已离开了鹤立河,
有的就退休在黑土地。
有的曾奋斗在他乡,
有的曾拼搏在故里。
有的在继续发光发热,
有的还在“老骥伏枥”······
得知知青的聚会倡议,
他们无不满心欢喜。
有的立即放下手头的活计,
有的赶紧调整出游的行期,
有的谢绝了亲友的宴请······
绝不耽误知青的相聚!
知青聚会,
没有功利因素,
更不是沽名钓誉。
没有成败得失与恩怨纠结,
有的只是相似的情感和共同的经历。
知青聚会,
点燃的是青春的激情,
唤起的是心灵的记忆。
共叙的是黑土地的情缘,
同唱的是知青的心曲。
知青聚会,
诉说的是思念的衷肠,
交流的是生活的情趣。
表达的是内心的甜美,
欣赏的是夕阳的魅力。
知青聚会,
欢天喜地,让人感动,
知青聚会,
忘情忘我,令人痴迷。
知青聚会,
是一块永恒的磁铁,
将知青们紧紧地吸在了一起!
——温玉彬
我记得很请楚,下乡的第二年,1969年的春天,田里的秧苗刚刚长出水面的时候,浙江知青如出岫云朵,从天而降,来到了我们连。
那时候我在牛号喂牛,白天没时间到连里去。晚上连队开欢迎会,我急急忙忙跑去拜望天堂仙子。一进大宿舍,只见仙童仙女们齐刷刷地,一溜坐在炕沿上,都腼腆羞涩拘束得很呢。仔细看,男生眼晴纯洁明亮,女生神态文静如水。真是名不虚传啊。
我当然分不清杭州萧山桐庐知青,只知道都是来自西子湖畔的兄弟姐妹。将要和他们朝夕相处了,真是一大幸事。
在欢迎会上我朗诵了自己写的小诗《南来的大雁哟,请你停一停》,表达我的欢喜心情,朗诵后大家都说好。没想到却给安连长留下了话把儿:
"什么南来的大雁北去的鹅,就不是给我干活!"
这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想起来,怪有趣儿的呢!
浙江知青到来,首先带来了好听的南方话,接着带来了爱清洁的好习惯,带来了新式样的服装,带来了浙江小食品,更带来了他们忠厚、诚信、友善、文雅和吃苦耐劳的好品德。很多看上去极文弱的小男生小女生,下水田,割水稻,割小麦,收黄豆,赶车挑叉背稻打农药,干样样活路都象拼命三郎,真是让我佩服得不得了。
我结交的不少浙江知青朋友,五十年友情弥坚。尽管现在都已经离开了农场,很多人仍然在微信里天天见,都是我的知己。
有名言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有如此众多的知已,人生何所求?
霁雪发来微信,说桐庐知青下乡五十周年聚会,嘱我以北方知青的身份写几句祝词。
我想起了越剧《红搂梦》中的一句唱词“一朵轻云刚出岫”,借来描绘当初见到浙江知青的第一印象。相信桐庐的老知青们一定还是风姿绰约,光彩照人,当然胜过宝哥哥林妹妹千万倍!
谨以此作为我的贺词。
——张秀夫
青絲染霜,忆往昔,回念长长。向北方,鹤农遥远,梦中牵绕。一十载知青岁月,五十年人生跋涉。再相聚,更尽杯中酒,又泪眼。
半世纪,西湖畔,好儿女,辞娘亲。千山叠,已是北大荒人。洒汗流血黑土地,风雪壮志不了情。夕阳红,沧桑鹤立河,一声叹。
——张 辉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感谢开辟鹤立河农场东部分场的浙江知青建设者们!愿你们青春永驻!
——韩 瀚
杭州知青赴鹤立河农场五十周年,适逢“五·四运动”一百周年。
半个世纪前,当绿皮火车停靠在鹤立小站,车上走下亭亭玉立的西子姑娘,软糯的吴越之语,便萦绕在人们耳畔。农场的老职工尝到了上海小糖、宁波年糕、西湖藕粉、金华火腿。做为回报,老职工教会了杭州知青在黑土地上春播,夏锄,秋收,冬藏!
知青探家时,到场院灌一提包黄豆,买几斤黑木耳、松籽、猴头和黄芪,深情无限!
日子在战天斗地中流逝,到了婚嫁的年龄,杭州知青率先在爱巢中打三合土地面,做五斗橱家俱,一股新风,悄然改变农场职工的生活环境。
改革大潮来临,返城后的知青们苦闷,徬徨过,但凭着一身在北大荒摔打过的不屈不挠的创业精神,很快找到定位,在各行各业中成为骨干和精英。
弹指一挥五十年,杭州知青用热血和汗水耕耘过的北大荒,如今沃野千里,成为了祖国的大粮仓。
北大荒人永远也不会忘记曾经的建设者一一令人敬佩的杭州知青。黑土地呼唤你,你们的光辉业绩,将永垂史册!
你们不畏艰险,勇于创业,无私奉献的精神,将激励第三代、第四代北大荒人,坚守阵地,为实现中国梦而勇往直前!
杭州知青,鹤立河的黑土地,将永远把你们铭记!
值此“五·四运动”一百周年之际,向历经沧桑,走向辉煌的杭州知青,致以诚挚的敬礼!
——栾英俊
欣闻浙江知青“赴黑龙江鹤立河农场支边50周年联谊会” 在富春江畔举办,谨表示热烈的祝贺,并对知青们对那块记录着他们的甜酸苦辣的地方念念不忘表示由衷的敬佩。
当一个人的青春融汇到一个时代的一份责任中之后,这样的青春和这份责任必将在他的生命中不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并永远不会离去……
——周 莲
用十年的青春去实践,用四十年的光阴去反思和怀念!无论是欢乐还是艰苦,都是那个年代赋予你们的永不消褪的颜色,你们是曾经流光异彩,朝气蓬勃的一代!青春无悔,奋斗光荣!
—— 涂梦蛟
遥祝杭州知青下乡五十周年纪念活动圆满成功!感谢您们为鹤立河建设贡献了青春!鹤立河永远不会忘记您们!
——唐乃萱
五十年前,乳燕北飞,挥洒汗水浇灌那片神奇的土地;
五十年后,羽成南归,致敬青春无悔那些逝去的年岁。
——刘夕虹
向来自五湖四海到鹤立河农场的知识青年致敬!祝福大家心情快快乐乐,身体健健康康!
纪念杭州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五十周年!
——王铁华
十载光阴,于你们,是在鹤立河挥洒汗水的青春岁月;于我,是童年少年时代最珍贵的影像之一。五十周年相聚,你们已近古稀。此刻,唯有祝福和感恩!
祝知青大哥大姐们永葆青春!
——李 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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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分场,我们曾经的家,想起来还是很亲切的。那里的一草一木,常常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在场园背草的情景,在大田里驾着拖拉机播种的情景,在井边摇着轱辘打水的情景,那里的人,那里的物,一切的一切……
我想起了马队长,一个个子不高却很精干的中年汉子。常年一身黑衣服,冬天是黑棉袄加黑棉裤,头顶狗皮帽,其他季节里戴的是蓝色干部帽。换下冬装,仍然是一身黑衣裤。夏天上身会穿一件粗布白褂,见人常是乐呵呵地对人一笑,总之给人的感觉是和蔼可亲。他的胳肢窝下常年夹着一把镰刀,据说是防狼用的。北大荒地广人稀,时不时会有狼出现。他常常告诫我们这些南方娃,出门一定要带防狼的刀。
我们这些小青年,早上好睡懒觉,起不得早。每天早晨天刚亮,马队长都会按时敲响我们宿舍的门。“笃笃笃”,然后就会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月桂啊,起床喽!”稍过一会儿、又是“笃笃笃”的敲门声和呼唤声:“月桂啊,起来喽!”每天如此。紧接着就是我们排长陈月桂的大嗓门急促响起:“起来!起来!”于是在宿舍的走道里,“咚咚”的敲门声,“起来起来”的呼唤声,一扇门一扇门地传递过去……这一切深深得扎根在我的记忆深处。想起时,便由衷感叹,我们的马队长真是个大好人!
还有一个有趣的插曲。我们炊事班的人,每天都要去井边打水。有一天是“大糊”(大伙都那么叫他)去打水,挂在轱辘绳子上的钩子,因年久而不堪重负,突然断了,连水桶一起掉到井底。“大糊”马上就叫起来了:“哎呀!钩掉到井里去了,钩掉到井里去了!”他是宁波人,说的是宁波方言,让人听着是狗掉到井里去了。正好队部的王家连指导员听到了,连忙跑出队部,边跑边问:“大糊啊,是大黑狗掉到井里了,还是大黄狗掉到井里了?”方言的差异,闹了个大笑话。
小时候,曾经在课本上读到过,北大荒是“棒打孢子瓢舀鱼”、物产丰富的地方。别说,“瓢舀鱼”还真让我赶上过。那年的六月份我们来到农场,不久我被安排在炊事班。有一天,炊事班长带上我们几个挑上水桶带上瓢去挑鱼。“上哪挑鱼?”我们问道,“一会你们就知道了”班长神秘地回答道。我们挑着空水桶,晃晃荡荡,走了上坡又下坡,来到水沟边。忽然发现水沟中间有柳条编成的帘子,兜住了从上游冲下来的密密麻麻的鲶鱼。它们扭动着身子,努力挣扎着寻找漏洞,大概是想溜吧。一看到这情景,我们兴奋得叫起来。“鱼!那么多的鱼啊!”我舀着鱼,脑海里马上想起来课本上“棒打孢子瓢舀鱼”的词句。真的是“瓢舀鱼”呀!千真万确,丰饶的北大荒啊!
那时条件艰苦,洗澡是个问题。冬天,女同胞用塑料布围起来解决。夏天,我们东分场有个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通江泡。据当地人说,通江泡是松花江决堤冲击而成的。它是活水,跟松花江的水一样,时涨时落。水很干净。每天下工以后,我们会带着草席去那里洗澡,以备换衣服用。每次下水后,水中的小鱼会啄我们的小腿。女孩子特有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不是惊恐,那是惊喜的欢叫。现在想想真有意思。
那时的生活是艰苦,但留给我们的乐趣是无穷的,终生难忘。——哦,我们的东分场!
——2019.3.31
🌾🌾🌾🌾🌾🌾🌾🌾🌾🌾🌾🌾🌾🌾
怀念和感恩
孙利军
一九七零年初,宁波响应毛主席在六九年文化大革命期间发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到边疆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运动开展已经有一年多,老三届学生基本上已经走得所剩无几,剩下的也到了不想走也得走的时候。听说接下来就该轮到动员“社会青年”下乡了。什么是社会青年?就是那些因为种种原因而辍学在家待业的青年。我的身份当时就是属于社会青年。据说社会青年不用去支边,就近到农村插队。这个消息对于老三届学生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当时老三届的学生是由不得个人选择的,支边、插队都是由学校工宣队来决定去向。
我读完小学四年级,就因为继母生了妹妹,不满周岁时舍不得放到托儿所去受苦,便让我辍学带她,一带就是七年。这七年里,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带孩子,买菜,做饭,洗衣服等家务。我已经过烦了这种生活。接下来如果我去就近插队,女孩子靠自身是养不活自己的,从我的自身情况来说,我是不可能得到每个月十元生活费的资助的(我九岁丧母),那么要想生存,唯一的选择就是嫁人,但这是我最不愿意选择的路。其中有两个原因:一,我已经过烦了每天围着孩子灶台转的日子,二,农村的生活条件实在太差,粪缸,猪圈遍地都是,苍蝇蚊子成群,一到夏天嗅气冲天,我实在受不了。所以我想还是去边疆的兵团或农场好,起码自己能养活自己。
当时我的理想是去兵团,觉得过部队式生活很适合我,遗憾的是没有去兵团的指标了,只有去农场的。再说正好有个邻居她也要去,于是我们俩就一起报了名。最后那个邻居的家人帮她设法弄到附近农村插队去了。
七零年四月十九号下午我们在市政府组织的欢送仪式上,在锣鼓喧天,红旗飘扬的热烈气氛中坐上了专列。当火车第一声鸣笛后,车厢内外立刻响起了一片哭声。但我没有哭。我觉得此刻的我,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多年的小鸟,从今天起终于可以自由地去展翅飞翔了,心里别提多么激动开心了!
我报名是自己偷着去报的,等批下来时才告诉父亲和继母。我的行李可以说是在宁波知青里面是最简单最少的一个。四月二十三号凌晨,我们的专列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鹤立河农场所在地鹤立镇火车站。下了火车,按照事先的安排,以排为编,在排长带领下上了各个分场来接知青的解放牌无棚大卡车。我们镇安街道来的女生有两个排,一个排被分到七分场,一个排分到十分场。我是被分到十分场的,和大家跳上了去十分场的卡车。
上车后大家才领教了东北初春的寒冷,车行一路,我们一个个脚都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到达十分场时天还没亮,我一跳下车,黑土地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我的一只脚陷入刚刚融化不久的泥浆路里,鞋、袜,连小半截裤脚全是泥浆。这下我懵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因为带来的鞋袜都还在没卸下来的行李中,这鞋袜不换还不行,急得我都快要掉眼泪了。后来不知谁跟我说,一会到小卖部先去买双鞋袜来换上。那天,我一共换了两双鞋袜,刚洗完第一双鞋袜,在回来的路上又陷入泥浆中,弄得我哭笑不得。后来还是有位六九年来的场友告诉我,走路时不能随便走,要选有脚印的地方,因为那是别人走过的,再踩上去就不会陷下去了。
我们到了宿舍后,在汤忠娟及排长的安排下,各自有了一个八十公分宽的安身之地,行李也陆续安放好。这时汤忠娟来招呼我们去打饭,饭是白面馒头,菜是炖黄豆。作为鱼米之乡的宁波人,一看这样的饭菜全都没了胃口,再说也看到了分场的艰苦环境,大家全都想起家来,整个宿舍一片哭声,我也哭了。
我们到十分场后,部分男生,全部女生头两个月都在基建连里干“脱大坯”的活,后来才分到各个连队。我被分在一连一班,女生是给泥瓦匠师傅做小工,挑灰、送砖、跟马牛车拉沙子,还有挖沙子等活。
成天的挑担把我的两个肩膀硬给压出来两个“大鸭蛋”。“鸭蛋”还没出来时的肩膀是最疼的,我每次擦身碰都不敢碰,后来“鸭蛋”出来了就不疼了。手指头由于每天搬卸砖都不知道磨破多少次皮肉,真正体验到“十指连心”的痛苦。日积月累,磨出的手茧厚得跟老农一样。但跟大田连、蔬菜连相比,我们少挨了小咬、蚊子的侵袭之苦,应该算是幸运的。
在农场最脏最累的活就属大冬天刨粪坑了。我记得男女厕所刨粪坑的活都是各个连轮流干的。轮到我们一连干时,排长费萍萍、田英芝每次都是身先士卒,那个活真的叫又脏又累。我尝到过。
九八年长江发洪水,解放军官兵都跳入洪水中去以身堵决口。我想起了我们在农场时,鹤立河涨大水,我们为了不让洪水淹到分场,也是有好多男生不顾个人安危,跳入齐胸深的水中堵决口,加固堤坝,也有好多女生都跳入齐腰深的水中给男生们传递沙包。南北知青并肩战斗,一起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保护了分场。
后来我被调到小卖部,工作虽然轻松许多,但总觉得还是在连队里最开心。因为在连队我处处得到了连里姐妹们的关爱:在学习上有排长费萍萍,班长岳英、罗丽君等人的帮助,文化程度有了很大提高。费萍萍连长经常给我提供平台,让我向分场广播站投稿,以致小卖部于经理还以为我是高中生,点名要我。生活上我也处处得到了姐妹们的帮助。在连里费萍萍和我是最能吃的,每个月四十二斤的饭票不够吃,我们俩都是靠姐妹们的相助才度过了难关。
在十分场两年多的时间里,是我一生中最感幸福、开心的日子。借此机会,我向每个十分场的兄弟姐妹们说声:谢谢你们曾经给过我的关爱和快乐!这段生活是我这辈子都值得怀念与感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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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很高兴能见到咱们的荒友。五十年了。这些年,大家工作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间联系的也不多。荒友们今天聚在一起,享受久别重逢的温馨和快乐,共话之前曾经一块并肩战斗、激情燃烧的那个岁月。
对我自己来说,在农场的那段工作和生活经历是很难忘的。我和不少荒友在农场待了八年,把自己的青春岁月贡献给了它。此刻,记忆犹如涟漪,点点片段重新在脑海中汇集。其中最难忘的一个时刻,就是一次在工作中曾经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感谢荒友关键性的救命一脚,让我转危为安。
那是我们刚到农场的一个冬天,我被分配在基建排。一个下午,领导安排我和几位荒友到窑场去运砖,我们就坐着用拖拉机拖着的爬犁去了。放眼望去,整个田野白茫茫的一片,真可谓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当时零下三四十度,天气非常寒冷。我们虽然全副武装,身穿棉衣、棉裤,脚穿棉胶鞋,戴着棉帽、口罩和手套,但静坐在露天行走的爬犁上,还是感到寒风刺骨。
按照工作流程,我们要把运回去的砖头整齐地摆列在爬犁的中间,然后我们几位荒友围着砖头坐在爬犁的边上。在返回农场的路途中,寒风呼啸,冻得我们直打冷战。特别是两个脚都冻麻木了。我顺势一跳从爬犁上下来,想跟着拖拉机跑跑,练练腿,使身上暖和一点。突然我被狠狠地踢了一脚,跌到路边的雪地中,我正感到困惑的时候,只听“呼”的一声,爬犁从我身边飞逝而过。
倒在地上望着这远去的爬犁,我才恍然大悟,同学刚刚为什么踢我一脚。若不是他们这一脚,我肯定被爬犁撞倒,也许爬犁会从我身上碾过。一想到这真是后怕。这时拖拉机也停下来了,同学们七手八脚地急忙将我拉回到爬犁上坐下。
这件事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记忆扰新。50年过去了,不知道当时和我一块出行的荒友们,现在在哪儿?你们一切都好吗?感谢荒友们关键性的一脚!趁着这次聚会,衷心地祝福荒友们一切都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生活美满和睦,我们每个人都能够长寿,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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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马十分场
周祖荣
那年早春,积雪依然很厚……
十分场北面的荒草甸子一望无际,高高的芦苇,齐腰深的蒿草,几乎没膝的积雪 。那天无风,马群冬日的阳光下悠然地吃着草……
我呢,戴狗皮帽,骑着一匹青灰色马,挎一杆只有一发子弹的老掉牙的猎枪,甩着一根自制的二尺马鞭。望着蓝天白云,瞅着马群白雪,惬意地哼着“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突然,马群一阵骚动,小马驹惊慌失措,四处乱窜。
我心一惊,有狼!果不然,一大二小黄灰毛色的狼,在追逐那只最小的马驹,小马驹也是聪明的,往马群里拼命地奔,它的妈妈舍命地护着。
见此情形,我立即策马奔向三只狼……平常我和这坐骑很亲近,甚至给它吃过糖……此时它真的给力,直奔狼去……狼见状,即刻逃窜,大狼在前,小狼紧随……我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只想打死前面的狼。在奔跑的马背上,我身子略前傾,弓腰,双脚踩实马蹬,提臀,一边紧张地端枪瞄准三只狼,一边使劲喊“驾!驾——”给自己壮胆。
“呯——”我一扣板机,狼没影了,马却惊了。狂奔……我的狗皮帽掉了,枪也瞬间甩到雪地里……我骑的马是稞马,就是母马 ,哪见过这阵势,实际上那时我是彻底蒙了 ……霎那间,雪地里狂奔的马和我一起翻落到一个雪坑里,我的大半个身子被马身斜压着,下半身顿时失去了知觉。我的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马头紧压我的肩头,马和我急促喘息呼出的白白的气体,一团团涌出坑底。
我觉得我快死了……
不知浑噩了多久,我睁眼。猛一抬头,天哪,落日的余晖下,三只金黄色的狼在雪坑上头,好奇地瞅着我和我的马,在黄昏的余晖里,狼脸,狼眼,狼嘴一目了然,金黄色条纹清晰可见……
当时的我,恐惧、害怕到了极点。
我又一次拼尽全力大叫“救命!救命啊——”可是我一点都喊不出来 ,被马上半身重压的我几乎全身麻木,两只冻僵的耳朵好像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我再一次绝望地和三只狼对视。哦,是母狼和它的二个孩子!我知道它们真的饿了,但它们母子仨,面对这么大的活的食物,面对还在喘大气的马和绝望的我,狼妈妈凶残的眼神略显迟疑,小狼们看下妈妈,又迅速我对视,似是好奇。此时我的心在发抖,它们这要是扑过来?
被马压在雪坑里的我,脖颈无法左右动,只有头部可略往上傾,也看不到左右。我下意识地用唯一能动的右手乱抓。突然,我的手指头触到了一根树干,抓到眼前一看,竟是我的绑着红布的小马鞭。这时的我,竟然无恐惧了,紧握马鞭,用力甩向马脖子。雪坑很大,较深,略呈斜坡状,马和我在上坡头。我右手使不出劲,只好使劲地朝马头抽啊抽,我明白我的马不是不起来,翻落的雪坑把它卡住了 ,几乎四脚朝天。这么冷的天,我却全身是汗,吓的,冻的,总之我不想给狼咬死……终于,我的搭档动了一下,而且整个马身也向下滑动,我艰难地抽出了左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狼!”我心骤然抽紧,抬头一看,狼不在了。哦,狼性多疑,我挥动的红布鞭,估摸着狼把它当作枪了……
此时的周围一片寂静,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满是蒿草的雪原上,远处传隐约传来枪声。(事后知道,马群在夕阳里已经自己回马号了,见马群回来,没见我 ,所以领导带人去找还困在雪坑里的我。)
马驮着昏昏沉沉的我,等我睁开眼睛时,马已经停在卫生室门口。
我在十分场工作约半年左右。感谢卫生室杨瑞妥、小苹果,菜园队方建华、小神仙、陈庆莲,大车队陈强伟、姜亚利、秦师傅、郑关水,机耕队薛志中等许许多多十分场人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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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温
暖翁成
1969年11月下旬的一天,隹木斯已经是北风呼啸寒冷的冬天了。我去看病,到医院已是下午三点,挂号室吿知已不再挂号,说上去看看大夫同意看的话再挂号。我去楼上一看病人不多,有几个大夫空着。于是到挂号室说了医生同意看病,就挂了号。
再上楼,一个科室一个科室看过去,见有个白净的国字脸上扑闪着一双大眼,一看很慈善,颇有观音相的三十左右岁的年轻女大夫空着,就走了进去。大夫问了病情后就仔细为我诊断起来。先是做心电图后是去X光检查。闲聊中大夫知我是浙江的支边知青,大夫说,你这样的身体怎可以来黑龙江呢?你们浙江也真是的。大夫一边叹息一边开药方一边边交代应注意的事项。我唯唯地点头。
忽然大夫问:“今天住哪?没有地方住我可以给你开个证明,你上旅社去住。”
我说我可以自己解决。
出了医院,天已暗了下来,也更加寒冷了,但我的心却是热呼呼的。今天没有白跑,看了病又遇到这样的好医生。时值如火如荼的文革时,时值时刻注意严防阶敌人破坏非常时,时值中苏关系紧张时,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阶级敌人荒唐时,人人自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夫如没有大爱大善之心,怎会开证明给我这从不相识的人住旅社?(当时没有证明是绝不能住旅社的)。这晚我在火车站坐了一宿。作为知青,我是不舍得花钱住旅社的,能熬则熬,等到天明再坐火车回农埸。
四十多年过去,经历了多少人生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然这件小事终不能忘却。那个大夫的形像至今在脑海中清晰可见,尤其是那双充满慈爱扑闪的大眼更是让人铭记。人生总在追求美,追求永恒。什么是美,什么是永恒,我想唯有善是最美的,唯有善美是永恒的。
这个冬日,对于我这个黑五类之弟不是个温暧和煦的春天吗?
愿大夫一生平安,福禄寿喜 !
(注:作者翁成昌,于三年前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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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老师
周慧红
常常回想起五十年前,我们兴奋不已的那一天。记得早上校长为我们每个五分校的学生发两条红绸带,然后在五分场大队部前列队两排,敲锣打鼓,扭着秧歌,迎接杭州知青的到来。
知青来了!我们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目不暇接:看着一个个穿着瘦腿裤、宽大的涤卡上衣,带着鲜艳围巾的美若桃花的姑娘,和一些留着大包头时髦的小伙子,我们这些刚刚十几岁没有见过世面的农场孩子,个个张大眼晴,屏住呼吸,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稀奇。
后来,我们经常去观看知青成群结队去食堂打饭的情景:一到吃米饭时,看到许多知青拿着脸盒去打饭。如果小卖店来了豆腐乳,知青们就会从不同方向涌向小卖部抢购,有的拿饭盒,有的拿罐头瓶子,唯恐买不到。——我们当时真的不懂在长身体阶段的知青们的生活有多么艰辛。
不久,我们学校来了一些新老师,其中大多是知识青年。我印象最深的当属杭州老高三的沈为群老师。据说沈老师家有七个孩子,六个上了大学,沈老师排行最小,在高三是学习尖子。本以为可以圆大学梦,却成了知青。
我们命运真好,沈老师与牡丹江知青刘少波老师(也是老高三)教我们。在他们的启迪下,我们对理想的追求,对知识的渴望不断升华,也对数理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化合价表、金属元素表、数学公式推理论证的学习,使我们的成绩迅速提升。
劳动课时,沈老师个子不高且单薄,但却十分有力气。他教我们在水田打池埂,先踩后拍再踩再拍,既坚实又耐看。记得有一年寒假,我妈请沈老师带我去上海姑妈家,沈老师一路照顾我,给我买饭吃,把我安全送达。后来在升高中的时候全场汇考,我们五分校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我的人生因为有了这些知青老师而改变,工作四十年,十年教师三十年公务员,经历过无数次的考试,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我感恩在不同阶段的老师,更不能忘记让我明确人生目标,树立理想抱负,奠定人生基础的初中阶段的老师们。
感恩杭州知青沈为群老师!在杭州知青纪念下乡五十年之际,我以学生的身份向沈老师及广大知青们致以崇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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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
黄君龙
序
一九六九年五月二十四日上午,杭州闸口车站,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到农 村去,到边疆去的大幅红色标语挂满了车站的各个角落,眼前像一片红色的海洋。
欢送的人群有工作人员,有家长,有兄弟姐妹和亲朋好友。工作人员如释重 负,脸上露出了笑容,家长偷偷地擦眼泪,大家不停地拥抱着、祝福着,泪水汇 在一起,不知是喜是悲,只知道分手的时刻就要到了。
人们被汽笛声震醒,顷刻间车上车下的哭声、喊声、叫声响成了一片。站台 上的人群像洪水一样涌向车边,使劲地挥动着双手,车上的手塞满了窗口,分不 清哪个是哪个,抓到哪个都感觉亲切。轮开始慢慢地向前滚动,直到消失在远方......
小小的我既不知道高兴,也不知道悲伤,从报名到坐到车上昏昏呼呼的,就像做梦一样。也许,在上山下乡的问题上,不同家庭出身的孩子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有抱负的热血青年十分积极,咬破了手指,写了血书,表示坚决响应毛主席 的号召,到农村去、到边疆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在教育;也有些青年不愿意去或者 不想去;我属于随大流的那部分,既没那么强烈,也没那么低触。因为那时太小, 不知道害怕,也不会想那么多,一群年轻人到一个遥远的、陌生的地方本身就富有传奇性。况且那么多人敲锣打鼓地欢送,总不件坏事吧?
我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我要离开家了,我可以自食其力,不再靠父母养活自己了。 想到这些,瞬间倒也有些释然和从未有过的解脱感和轻松感。
车厢里开始安静下来,有人沉默不语,有人低声哭泣,我呆呆地望着窗外, 脑袋里还是震耳欲聋的锣鼓喧天......
很快,车厢里开始有人走动了,有安慰着别人的,有介绍着自己的,我也加进了相互问候和相互介绍的人群里,大家似乎都被同一的命运牵扯着,成了朋友。 我们一路欢歌,一路畅想,列车一直向北、向北,向着一个陌生的且无限憧憬的地方——北大荒驶去......
北大荒
顾名思义,北大荒就是一个特别“北”特别“大”和特别“荒”的地方。
从地理上看,北大荒地处黑龙江嫩江流域、黑龙江谷地与三江平原,北部是气度不凡的小兴安岭地区,西部是松嫩平原区,是一个土地肥沃、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可为什么这么美的地方会叫“北大荒”呢?
原来,北大荒这里并非自古以来就荒,击败了辽与北宋的女真人曾经在这里生存和发达过。清朝满人大量入关后,为防止俄国人进入,巩固祖先的龙脉,严禁汉人进入东北地区,这才使得千里边境人烟稀少。
新中国成立后,一批批复员转业军人、农民、知识青年进行了大规模的垦殖,成立组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时又创建了一大批国营农场,从战场走向荒原。听说当时有王震将军率领的铁道兵七个师和从各军种兵种转业来的十万官兵和来自齐鲁大地的六万支边青年、来自沈阳军区的万名复转官兵。
一九六八年之后,新组建的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三千现役军人和从全国各地 来北大荒的 80 万城市知青,还有数以万计的科技人员、各地的高等院校毕业 生来到了这里,从此北大荒不再荒凉。
而在我的记忆里北大荒和富饶是同义语,是地地道道的“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十分场
经过四天四夜长时间的旅途颠簸,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叫做鹤立河农场十分场的地方 。
鹤立河农场的总场在鹤立镇附近,各个分场分布在方圆六十公里的荒地上。十分场是 1969 年设立的,在五分场的东北面,距鹤立镇约二十二公里,是一个新开发的分场。
说是十分场,举目望去,只是一片荒凉的大草原,有几幢用油毛毡盖着的,低矮的马架子,坐落在一片草地之中。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先到的北方知青热烈地迊接着我们,踩着泥泞的小路,深一脚,淺一脚地来到了马架子旁,我不敢想象这就是我们今后的安身之处。
我好奇地停在几十个人睡在一起的两排大通铺前发呆,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女 孩子的哭声,一问才知道是那边年龄小的女知青被这简陋的宿舍吓哭了,开始想家了。
我对来农场的初级认识就是整齐的砖瓦房、大片的耕地和大型的机器。我的梦想就是驾驶着大康拜因在地里播种和收割。可眼前的一切让刚才还只是发酸的鼻子流出了泪水,不过这次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的却现实和理想相差的太远了......
条件是艰苦一些,但农场的自然环境好。在这片未被开垦的处女地上,野草杂草众生、土地肥沃、水源允足。草甸子里大水泡子一个接一个的,大雁、野鸭子和各种鸟类栖息在这里繁衍生息。
初到北方遇到的第一关就是水土不服,饮食不适。从吃蔬菜米饭到吃大馒头喝酱汤,从饮用自来水到和水沟里的水。有些知青开始出现肠胃不调、身体不舒服的现象,我开始拉稀,还得了红眼病。据说得红眼病的原因是北方白天光线特别刺眼缘故。
当时的医务室在女宿舍那头,药品极缺,仅有的一点抗生素还要留给更重的病人用。
没药治疗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可是拉稀的肚子岂能任人摆布?急的要命时,厕所排不上队就跑到没人的草地里解决,拉完后抓把草擦一擦权当施肥了。
就这样熬到了两个多月,我们也慢慢地适应了。
那个年代人们很少吃药,有些小病小灾一挺就过去了。不像现在的人大病小病都要吃一大堆药。
洪水之乱
记得刚到十分场不久,一天,天刚放亮,一声尖叫把大家从睡梦中惊醒。起来一看,统铺下面的东西都漂在水面上,满目都是鞋子、脸盆等......
这时听到马架子外有人在喊:“发大水啦,快起床!发大水啦,快起床!”
我们顾不得多想,光着脚,趟着水就往外跑。出去一看,妈呀!分场已经泡在一片齐膝深的汪洋大水之中。
大家赶紧拿着铁锹加高马架子周围的土坝,用脸盆使劲儿往外舀水。整整忙了一上午,才把水淘干。接着大家跑回宿舍收拾狼藉。看见太阳出来了,大家把泡湿的衣服、被子、物品拿到外面去晾晒。
北大荒天气变化无常,上午还好好的,到了中午就刮起了大风,把女生宿舍晒的毛巾都卷到了空中,一个东北人在大声叫道:“ 快看呀,“老浙皮”的豆腐干上天啦!”
我们无言以对,不知他的话是幽默还是幸灾乐祸?因为那时我们对东北话还不大懂,体会不到话外之音。
第二天,分场领导沈友组织大家去鹤立河畔堵决口,我们排着队,手拉着手, 跟在老知青后面。因为他们昨天去探过险,知道哪些地方可以走,哪些地方不能 走。东北的草阀子底下有陷阱,一旦陷下去,很难爬上来。我们淌着水,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鹤立河的大堤上,只见鹤立河水翻腾着泥浆汹涌澎湃地奔向决口,朝 着十分场的方向急流而去,那阵势好像要吞噬整个世界,太吓人了。
为了保住家园,老知青们奋不顾身地跳入决口,开始打桩子。我们也用铁锹拼命地挖草筏子,装到草袋子里,运往决口。水势越来越急,不知谁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就跳进了齐胸深的决口中。这时一部分知青们开始手挽手用身体 阻挡在洪水之中,一部份知青分秒必争地将防沙袋堵到了决口上......
经过数小时的紧张抗洪,决口终于被堵上了,大家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那段时间,天公不作美,老是和我们作对,北方洪水,南方阴雨连棉。
一天半夜,从女宿舍传来了哭声,先是几个人后来就是全体女生都在哭。哭声在夜空回荡,搅得大家心烦意乱,一夜都没睡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早上,有消息传来,说是整个建德、桐庐都被洪水冲沒了。那时大家很长时间都没收到家里来信了,不知此消息是真还是假,到处打听,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为稳定人心领导开始追查过消息的来源和传播的人。 最后查到了阿四身上。农场有两个阿四,一个是建德的阿四,一个是桐庐的阿四。桐庐阿四吓坏了,因为他家庭成份不好,马上写了检查书,检讨了自己的错误。从那以后他一直保持沉默,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桐庐阿四收到家里的来信,说桐庐发大水了,而且很严重。一急之下,就转给了桐庐的知青。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农场。 后来知青们陆续收到了家乡发大水的信,才知道不仅桐庐,分水、南堡、旧县一 带灾情也很大,死了不少人。
自然,随着真相的大白,谣言之风也平息,阿四也抬起了头......
架电线杆
我的工作是管理稻田的水泵机房。
一天,二连排长平志明派我去推电线杆子,到了指定地点我发现和我一起推 杆的还有三连的建德知青陈文辉(外号小乌龟)。我们的任务是顺着河沟,每间 隔五十米放一根电线杆。那边的刘晓华,董松林跟老师傅项敬德立电线杆,旁边 还有一些人帮他们扶杆。
七月的北大荒,骄阳似火,烤得人浑身冒汗。白天光着膀子、穿着裤衩在沟 里干活,脸上、手臂上,后背上都烤破了皮,加上小咬,蚊子的叮咬,滿身是包,奇痒难忍。要是不幸再被牛虻什么的咬上一口,就不是痒的问题了,一会儿就能 鼓起一大血泡,痛的要命。当时对蚊子叮咬也没有什么特效药,只能用口水抹一 抹,缓解痛痒。
晚上又冷得要命,需要盖棉被子睡觉。用“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盆吃西瓜”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北大荒,天苍苍,地茫茫,一片衰草枯苇塘。苇草青,苇草黄,生者死, 死者烂,肥土壤,为下代作食粮。何物空中飞?蚊虫苍蝇,蠛蠓牛虻。何物水边爬?四脚蛇,蛤士蟆,肉蚂蟥。山中霸主熊和虎,原上英雄豺与狼。烂草污泥真 乐土,毒虫猛兽美家乡。大烟儿泡,谁敢当?天低昂,雪飞扬,风颠狂,无昼夜, 迷八方。雉不能飞,狍不能走,熊不出洞,野无虎狼,一年四季冬最长”
初到北大荒觉得这首《北大荒歌》有些夸张,但后来倒觉得写的很真实,只是有些消极而已。
后来电线杆子立好了,电线也拉上了。但没有通电。原因是房子没有造好, 不知道电通往哪里?哈哈,看来我们下一步要盖房子了?这叫 “军马未动,粮草先行”。
土坯房
有部分知青开始盖房子了。农村确实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原本什么都不会的我们开始什么都会了,甚至可以大建土木工程了。那时的土木工程不是红砖绿瓦, 不是高楼大厦,而是用水把草和泥混在一起,放到木坯子里压实脱成土坯,然后在太阳底下晒干当砖用,盖的房子叫“土坯房”。
什么是“土坯房”?顾名思义,就是用土盖起来的房子。土坯房既经济又实用,在农村很受欢迎。一般来说粘土墙厚度在 500—600mm,保温隔热的效果 良也好。粘土的另一个性能就是能保持一定的湿度,空气湿度太低则蒸发出部分 水分以提高空气湿度。梅雨季节湿度太大则能吸收部分水汽以降低室内小环境湿 度。一般土坯建筑会选择粘土夯筑,内外各刷一层石灰水泥浆,找平后即可使用。
房子地基挖好,填的都是沙子。农场到处是沙子,记得珍宝岛自卫反击战时, 家家户户开始挖“防空洞”。一锹下去还是土,两锹下去就看见沙子了,三锹就基本都是沙子了,头一天挖好的洞第二天就塌了。没办法家家户户就把贵重一点 东西都埋在了自家的屋里,现在想起来有点可笑,但那时人们觉得那是唯一的, 也是最好的方法。
地基是石头垒起来的,农场没有石头,石头要从很远的地方用船运来。于是, 我们就跟着拖拉机,到松花江边往回运石头。运不回来的石头得找人在那里看守, 于是,郑关水就在临时搭建得窝棚里看起了石头。
松花江水是黑黑的,特别浑浊,舀一碗沉淀一下,就会有小半碗的泥土沉淀 物。平时看到船工们把抓到的大鲤鱼切成片,浇上醋精和辣椒油就生着吃,感到不可思议,觉得有些荒蛮。时间长了,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也想尝一口,结果味 道还真不错。于是,我们也开始喜欢上生鱼片了,并赞叹天下竟有如此佳肴......
秋收结束,冬天快到了,基建连长马才、排长戴济春带领知青们己盖好了几幢房子了。我们终于告别了马架子,高高兴兴的搬进了新的宿舍,结束了住在马架子的历史。当然,电也接通了。
烧 荒
烧荒又称炼荒,多在春秋两季进行。主要的目的是烧掉前一年的杂草和秸 秆和烧毁大量草籽,防止粮田里杂草众生。
诗人艾青的《烧荒》一诗很能表达烧荒的情景,“ 小小的一根火柴,划开了一个新的境界——好大的火啊,荒原成了火海! 火花飞舞着、旋转着, 火柱直冲到九霄云外! 火焰像金色的鹿, 奔跑得比风还快! 腾起的烟在阳光里, 像层层绚丽的云彩! 火焰狂笑着、奔跑着, 披荆斩棘,多么痛快!” ......
很形象,也很美。但现实中的烧荒人就没有那么浪漫了。
在北方烧荒的目的就多了,为松土,为积肥的,为灭草,还有打猎的等等。
农场西北方有一个叫新农村的屯子和一个叫振兴公社的地方。农场的荒火大部分都是从那里刮来的。不过,那里有一个比较大的集市,我们经常去那里逛逛。
农场是一片末被开垦的处女地,到了春天满山遍野开满了鲜花,野鸡、野鸭、狍子、大雁都来到这里养儿育女,繁衍生息。在草地上烧一把火就会有很多的猎物飞向天空和吓得四处乱跑,打猎就容易得多了。
一日,一场荒火席卷而至,浓烟滚滚,噼里啪啦作响,领导干部大声招呼着知青去灭火。容不得多想,我们抄起铁锹、扫把,身边有什么抄什么,奋不顾身地冲向火海。嘴里还大声地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爭取胜利!”
很有意思,我们那个年代,凡是遇到困难时总喜欢用这个口号激励自己和激 励他人。而且特别管用,只要一喊这句话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火势越来越猛,风卷着烟土向我们扑来。眼睛迷得什么都看不见,嗓子呛得生疼,头发、衣服也烧焦了。但是,大家毫不退缩,一直奋战在火海里。经过几个小时的连续奋战,火是被扑灭了。这是大家才感到又渴又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像个花脸猫一样,浑身脏兮兮的,只剩下牙齿是白的。
烧荒在那个时代习以为常,没有觉得不应该,也不会污染环境扯到一起。不过,北大荒的空气太好了,岂是一两把火能够污染的?
烧 炕
北大荒的冬天特别寒冷,为了取暖这里的人都要烧炕。
原以为烧炕就是现代人的生活技巧,但据说考古发现一处西汉时期的火炕, 将火炕的历史提前到了 2000 多年前 。
火炕是由砖和土搭建的,有灶口和烟口。火从灶口进,产生的烟和热气通过火炕里的烟道传到上面,经过几个循环,从烟口排除,所以北方的房子上都有烟囱。在中国北方一般炕的灶口与灶台相连,可以利用做饭的余热把炕烧热,这样就不必再专门烧炕了。
那时农场的知青睡的火炕都是独立的,要专门去烧,于是大家每天要轮流烧炕。 火炕邻近灶口的位置叫“炕头”,邻近烟口的位置称叫“炕梢”。一般“炕头”都留给供家中辈分最高的主人睡,男人或年青人都睡在“炕梢”上。轮到知青就没有长幼之分了,能抢到炕头的就睡炕头,抢不到的就睡炕梢。经常也有人恶做戏把炕烧得滚烫,炕头的人热得受不了,但又不敢说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得不到大家的同情,要不你到炕梢来睡?
智慧都是被逼出来的。于是乎睡在炕头的人都在自己铺盖下垫上一层木板隔热。一层不够再在板上钉两根小方子,热气从方子的空袭中排出,烧得再热也不怕了。
农场烧炕多用毛草秸秆,每年秋天连队都组织人准备冬天烧炕用的柴火。大家经常肩扛的、怀抱的、车拉的,把一摞摞柴火堆到了宿舍前面。
北方青年喜欢恶做剧,经常捉弄我们南方人。冬天割草时,让我们伸出舌头添添镰刀。冬天的镰刀冻得冰冷,舌头一沾上就能拉下一层皮,鲜血直流.....
那时人们把睡炕看作是一种很土的方法,随着人们生活的改善,睡炕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也没有觉得睡炕和睡床有什么不同。不知从何时开始,热疗又悄然复生,热炕作为一种热疗回到了人们的生活之中。不过,这次回归是高代价的,是为那些有钱、有闲的人服务的。其功能就五花八门了。有养生的,有排毒养颜的,有抗衰老的,有促进微循环的,有消除皮肤毛细血管的淤滞的,有增强人体的免疫力的等等似乎无病不治。
就我个人的体会,能否治疗那么多的病我不知道,但如果累了躺在热炕上睡一觉的话,你身上的所有筋骨都舒展开来,很解乏。
可惜,在农场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也不知道睡热炕的益处。不过,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再想回农场睡睡热炕......
抓特务
一九六九年开始,我们在劳动之余,又开始进行军事训练,听说当时中苏边境非常紧张。起初有多严重我们也不太清楚,听总场的老乡说每天都能看见盖得严严实实的军车从鹤立镇经过。后来从报纸上看到自 1967 年 1 月~1969 年 2 月,苏联边防军先后 16 次侵入该岛,干涉中国居民的正常通行和生产活动。1969 年 3 月 2 日,苏联边防军出动 70 余人,分乘 4 辆军车,从珍宝岛上游的下米海洛夫卡和下游的库列比亚克依内两个方向侵入珍宝岛,袭击中国边防部队巡逻人员, 打死打伤 6 人。中国边防部队被迫自卫反击,将入侵的苏军逐出珍宝岛。15 日, 苏联边防军 3 次出动 50 余辆坦克、装甲车和步兵 100 余人,在直升机、炮火支 援下向守卫珍宝岛的中国边防分队发起猛烈进攻,并用多种火炮轰击中国境内纵 深地区。中国边防部队激战近 9 小时,顶住了苏联边防军的 6 次炮火急袭,挫败了进攻。17 日,苏联边防军出动步兵 70 余人,中国边防部队以炮火将其击退, 这就是著名的珍宝岛自卫反击作战。
由于当时中苏关系紧张,我们抽出了大量的时间搞军训,天不亮紧急集合拉练,半夜里埋伏路口处抓特务。
什么是特务我们不知道。十分场离主要交通较远,几乎没有车,主要是查行人。那时候只要晚上看见人,轻者盘问重者打。听说总场处在佳木斯通往鹤岗的 旁边,每晚见到过往的卡车都要拦截盘问,可以想象那个时侯夜间开车最怕的就是这些突然从草地里窜出的一群人。因为他们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记得有一回,半夜里我们趴在去六分场的路边草丛里抓特务。趴了很久也没看见形迹可疑的人,冻得直打哆嗦,腿麻得站不起来。正在沮丧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感觉他鬼鬼祟祟的,不由分说大家一拥而上,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就是一顿臭揍。说实话几乎冻僵的我们看什么都可疑,看谁都不像好人。
那个人先是一惊,以为遇上了劫道的。看明白后,急忙解释自己不是外人,可是越急越结巴,越结巴越说不清楚。后来还是李金瑞连长来解了围,才知道此人是新来的连长。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的确,那个年代晚上行走,无论是人还是车最怕的就是突然从草丛里窜出的一伙不明真相的人。
由于十分场离边境不到二百里地,我们的军训任务很重每天都要训练。那年年底,分场成立了武装基干民兵排,排长是吴家林,政治委员杨惠安,我和高春治分在三班。
顾名思义,三班在一班和二班后面,打起仗来,枪优先发给他们。哈哈,那时的我们真得很天真,真是一腔热血,一身股豪情壮志......
返销粮
一九七〇年四月,又有一批宁波知青来到了农场,给十分场增添了新生力量。那 年分场重点还是搞基础建设、盖房子、修水利、种大豆、小麦、水稻、玉米、蔬 菜等,基本实现粮食自给自足。
那以后的几年,由于连续洪涝灾害,又都是新开垦的生地,粮食作物大幅减产,农场生产的粮食入不敷出,开始吃返销粮了。
什么是返销粮呢?是指国家向农业生产经营单位销售的粮食或者说是指国家向农村缺粮地区(如因自然灾害带来粮食歉收或贫困落后地区没有能力达到粮食自给,或因国家征购粮食过头等)当年返销给农业生产单位的口粮、种子和饲料粮。返销粮规模、数量和地区,是保证农民必不可少的生产和生活需要的前提下,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分别确定不同的供应标准。返销粮的价格略高于当地收购价格。
农场的返销粮基本都是玉米面,我们每天的伙食从大米白面换成了发糕和白菜汤。南方人从小是吃米饭长大的,哪里咽得下苞米面?不过,人的可塑性很强, 也还年轻,什么苦都能吃苦,倒也坚持下来了。
吃不好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容易想家。当时有一位南京知青写了一首《知青之歌》在知青中流行的很广,很能反映我们当时的处境。歌词大意是:
“ 啊~南京,我可爱的故乡,啊~南京,何时才能回到你的身旁你身旁。蓝蓝的天上, 白云在飞翔,美丽的扬子江畔,是我可爱的南京古城我的家乡。啊~长虹般的大桥, 叱咤云霞、横跨长江、雄伟的钟山、凝聚在我的家乡。告别了妈妈,再见了家乡, 色的学生时代,已伴入了青春史册,一去不复返。啊~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多么漫长,生活的脚步,深浅在偏僻异乡。跟着太阳起,伴着那月亮归,沉重地修理地球,是光 荣而神圣的天职,我的命运。啊~我们的双手绣红地球,赤遍宇宙,憧憬的明天。相信吧, 一定会到来。啊~南京,我可爱的故乡。啊~南京,何时才能回到你的身旁。”
这天,我们吃过发糕和白菜汤,几个宁波知青坐在马架子房上唱起了“顶着星星起,披着月亮归,沉重地修地球...... ”的《知青之歌》,引来了很多的围观者。有跟着唱的,有看热闹的,我们越唱越起劲。不知谁汇报了主任,主任马上跑过来制止大家,不停地喊道:“别唱了!别唱了!再唱就把你们抓起来。” 歌声越唱越响,我们越唱越难受。有家不能回,有苦无处诉,泪水爬满了脸颊...... 领导们也理解知青的苦衷,没有追究,没有调查,更没有抓人,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现在看起来这首歌也没什么特别的,可在当时,这种情绪是绝对不允许公开表现的。
有些东西你越反对就越激烈,越强烈表现得就越离奇。据说,当年凭着这首《知青之歌》,知青到处都被视为朋友,免费提供吃的和住的。 据说苏联把它称为《中国知识青年之歌》,用男声小合唱形式表演过,反响也很强烈。
物是人非,现在再唱这首歌也找不到当时的感觉了。
机耕队
十分场有四个连队。一连是北方知青,二连是桐庐知青,三连是建德知青,四连是女生连。
当时的机耕队刚成立不久,只有一辆东方红 75 和一台热特 28。
东方红-75 型履带式拖拉机是在东方红 54 型履带式拖拉机的基础上改进, 与第一拖拉机制造厂的东方红-40 轮式拖拉机一起,从五十年到八十年代是在 国人的心中的农业机械化的形象代表。东方红-54/75 拖拉机不仅在中国农村、农垦使用极为广泛、普遍,还在水利、交通、土方工程施工领域得到了广泛应用。 八十年代以前,东方红拖拉机完成了我国 70%以上耕地的耕作,为解决吃饭问题做出了突出贡献。
一九七零年春节过后不久,指导员王国锋把我和吕瑞翔、王有山、叶国明叫到他的小屋说:“给你们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去中苏边界打仗去。表个态吧!” 大家都积极地表了态。这时指导员笑了: “哪儿也不用去,这次分场领导决定把你们调到机耕队工作。被选上是一件光荣的事,你们都要好好干,尽快撑握技术,学好本领,开发北大荒,今年要向场部交粮。”
“太好了!”我们高兴地接受了。到了机耕队,得知大车组长叫刘文龙,小车组长叫李光健,两个都是六四年知青。跟大车过来的有六八年双鸭山知青贺文华、 佩金和本场子弟蔡英超。
我和小吕就是从那时认识的。俩人很合得来,进机耕队后俩人一直合伙吃饭, 后来又进来几个人,有徐德范,杨新民,李新民等师弟师妹们。
久而久之,我和小吕、小徐还有三分场来的柏泽天成了“四人帮”,谁先回来谁谁干活。所谓的干活就是去食堂把饭打回来,放在炉子上热着。那时机耕队的师兄师弟们大多数人很抱团,互相之间也很关照。
机耕队在农场是个技术活,工资要比农工高几块。那时进机耕队是美差,大家都争着去,要经过严格评选才能进去。 机耕战土是最早迎接太阳的人。北大荒凌晨二点天就亮了。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带来了无限的生机与希望,草甸子中的鸟儿叽叽喳喳的互相问 候。每天干十多个小时,开一个晚上的车,脑袋嗡嗡响,回来倒头就睡,第二天又迷迷糊糊地起来我们累得已经欣赏不到大自然的赐予了。这个看似风光的差事, 其实是个苦活。
累归累,那时我才真正感觉到我已经成为了我理想中那个开着拖拉机在田野里奔跑的人,我觉得自己特别光荣,特别伟大......
我们的师傅脾气大,我和小吕没少挨他骂。一天小吕的哥哥和二分场的连长栗怀林找队长一起喝酒,说对小吕不能粗暴,有问题要耐心地批评教育。别说, 还真管事,从那以后,师傅的骂声少了许多,我和小吕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当然,久而久之我们也习惯了师傅的脾气,说得轻点重点都不往心里去了。
师傅们之间也较劲,明里暗里都要挣个高低。为了和 2 号车的组长李老闷比试谁的徒弟更能干,师傅对我要求很严。有时活干的不中他的意,他就把工具扔得远远的,叫我检回来。等我捡回来后他已经把车开走了,大黑天的,我只能跟在后面追。他说这是治我,让我长点记性。他理论上比不上二车组长李老闷,但 技术上是数一数二的。严师出高徒,在他的言传身教下,我们很快就学会了耙地、 打圲、翻地、播种、除草等许多农活。
打狗事件
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纷飞,北风呼叫,大烟泡吹得门窗吱吱作 响。饭后,大伙听完我的故事和老朴的"鲜花盛开的村庄"表演后,就迷迷糊糊地入睡了。半夜里打铁大哥把我们叫醒说:“咱们打狗去!”
大伙赶紧起来抄起家伙,什么大捧子、铁叉子、二钩子等能带上的都带上 了,热特 28 也发动起来。大家开始向目的地—北高包的五分场菜窑出发了。 那天五分场菜窑只有两个就业工人打更,还有几条大狗帮着看家护院。
刚下车,大狗一起扑向我们,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劳改的,别出来,出来削死你们!” 这时一条大狗已扑向老朴,只见他急中生智,拿起二钩子就钩进了狗的肚子里,狗在一阵哀嚎中挣扎,我们你一捧我一捧把它打得没动静了。 师兄那边也打死了一条狗。好家伙!两只肥头大耳的狗就这样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我们先把狗埋到菜窖旁的雪地里,回来暖和了一下,又出去了。这样的事我们还干过几次。那时没有冰箱,大家把吃不了的东西都埋在雪里,想吃的时候放在炉子上烤一烤,也挺好吃的。
第二中午,老朴端来了一大盆做熟的狗肉。大家立刻把门关上,怕外人进来 盘问狗肉的来源。看着那撒着红辣椒,阵阵香气扑鼻的狗肉,谁还等得及?大家拼命地往嘴里抓,如狼似虎。这是在我的记忆里最香的一次狗肉,让我永生难忘......
老朴是朝鲜族人。鲜族人好吃狗肉,也会做狗肉,腸子下水都不会浪费。我们在这边吃着,队长他们在那边也吃着,还喝着白干。这时,听见有人在找祖干事到大队部接电话,我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祖干事回来了,说:“五分场毛干事打电话来问,是否有人去偷狗? 他说咱们十分场的青年可老实啦,不会干那种事,可能是临近黄花岗的老乡吧?”
这事就这样被祖干事糊弄过去了。过了一年多祖干事因工作调走了,毛干事也荣升为五分场主任了。
除了狗肉外,那时候我们还吃过马肉、兔子肉。那时病死、累死的牲畜都舍不得扔,哪像现在人这么讲究?人饿急眼了,还有什么不能吃的?
抓老鼠
由于分场地势低洼,一遇上下雨天,收割机不能作业,就改成人工收割了。收完的麦子只能码成垛,等封冻后再用车拉回场园里打场。但经过这么一折腾,麦穗有一半都脱落了,很浪费,也很可惜!
深秋过后,北风呼啸,冷风夹着雪花儿直往身体里钻,冻得我们直打哆嗦。知青们穿的都是去时统一发的草绿色棉衣裤,戴着自己买的各种狗皮、羊皮、兔皮的帽子、棉手套,捂着大口罩,全副武装地上了"战场”。
那天我开着拖拉机,后面挂着木爬犁去南边的地里拉麦子。有一个班的女知青跟着机车作业,记得有周建英,汪莉元,韩巨建(因人小,外号小板凳)等人。她们跟着车,来到了麦垛旁,用工具将麦垛上的积雪耙下,然后一层一层 地装上爬犁。当掀开麦垛底层时,突然一大群耗子窜出来,还有很多小耗子, 直往她们身上钻!吓得姑娘们尖叫道四处乱跑,跑不动的站在那里哭,任凭耗子往她们的裤腿里钻。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可以想象受惊的老鼠进了裤腿会是什么样的了?
看了一篇其他知青写的老鼠钻进裤腿里的情形,很受启发,也很实际:
一九七五年秋天,她和知青们去场院打麦子,用钢叉把成堆的麦子放进脱粒机里。 干这些活的都是女知青,因为以前没干过,开始大家还觉得挺新鲜,有说有笑的。可是,当她们挑开最上面的麦子时,笑声嘎然截至。 原来,麦堆里的老鼠受了惊吓,纷纷从上面跑了出来,大伙谁也没见识过这场景,看着四处逃窜的老鼠,吓得“嗷嗷”直叫,扔掉钢叉就疯跑。 女知青们大叫,老鼠受了惊吓,直往她们的裤腿里钻。有个女知青叫得特别厉害,老鼠已经钻进了她的裤腿,正顺着裤子往上爬呢...... “把外面的裤子脱了......”不知谁在慌乱中喊了一句。那个女知青赶紧把外裤脱了,老鼠也趁乱钻了出来。看着从自己裤腿里钻出来的老鼠,那个女知青顿时瘫倒在地。 这么一闹,大伙以为老鼠全跑没了,休息一会儿,就接着干活。没想到,老鼠又接二连三地跑了出来,还好,大伙有了心理准备,没那么害怕了。 最后一层麦子被挑开的时候,大伙看见底下没有逃跑的老鼠更多,大多是一些老鼠仔,透粉儿透粉儿的,她看都不敢看。有胆大的女知青,把老鼠抓起来就摔死了。 从那以后,大伙再去场院,都留了个心眼儿,拿麻绳把裤腿和袖口系紧,这样,老鼠就没机会钻进衣服裤子里了。
是的。老鼠在女知青的裤子里乱窜乱抓,鬼哭狼嚎似的惊吓声,至今仍心有余悸!
慢慢地,经历多了,经验也丰富了,胆子也越练越大。女知青们把衣袖,裤脚筒用小绳扎紧,或者把袖套当脚套。在装车前,用铁扠子用力拍打麦垛,大喊着把老鼠赶跑,然后再把麦子装上爬犁。
那时知青们,特别是女知青们战洪水、灭荒火、播种收割都和男同志一 样,和男知青一样能吃苦耐劳,真是不易,也由衷地敬佩她们......
狼来了
记得那一年,我们随红旗 100 号机车去五分场支援。五分场是老场,交通方便,在场部的旁边是一条从鹤立镇到振兴公社的唯一的县级公路,在向望去就是六分场。正南面的一条大江叫松花江,在江的大堤旁有一个连队驻扎在那里,编制在五分场,后来改建为东分场。
那里有个大闸门,是连接农场与松花江的主要排灌系统的水利设施之一。只要闸门一打开,松花江中“大黑鲤子”、“大鲫瓜子”等鱼就一涌而上,水退时闸门口的鱼多得用小车拉。因我常去东分场老乡处,后又去五支线修水利,所以也遇到了几次摸鱼行动,真得很有趣。
五分场是农场的主要产粮基地,各种畜牧业和农副产品都搞得很好,还养了不少马,是条件较好的分场。我们机车在支援期间,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分场领导特意关照食堂管理员给我们安排小灶,还专门配了一位外号“大嘴”的老工人给我们做饭。大嘴的厨艺很好,做的土豆炖大鹅、红焖大鲫鱼可好吃了,至今难忘。住宿安排在机耕队,田队长总是笑呵呵的,很和气。因常去五分场支援,也慢慢认识了农场子弟涂黎明、石路海等小兄弟。
在五分场的北面,有一大片急需翻耕的土地。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驾驶着红旗 100 号机车去翻地,后半夜突然发现有一群像狗一样的“猎犬”跟在大犁的后面追逐着。我知道这片地是收割完的麦地,在麦桔杆下躲藏着不少耗子,当大犁把土地翻开时,有不少耗子跑了出来,它们在追赶着吃耗子。机车开到地头时,我得把大犁升起来,拿起一把铁榔头,砸向这群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但它们并不退却,蹲在那里呜呜叫,眼睛发出蓝蓝的寒光盯着我,我感觉 他们不是狗是狼。机车大灯强光让它们不敢上前,我随手拿起一把大板手,战战兢兢地爬下了车,一边把大犁敲得叮当响,一边向榔头走去。我捡起榔头后便向车退去上。一上车就赶紧关上车门,再也不敢下来。由于大灯照着,机车轰鸣着,狼一直也没敢靠近我。也许是耗子肉吃饱了?也许它们知道耗子肉比我的肉好吃?
天终于亮了,当红彤彤的太阳冉冉升起,当太阳跳出地平线,大地一片光明时,透过窗户望去,狼已经无影无踪了,只见老鸦们飞舞着在寻找耗子的残骸......
“龙王庙”
1974 年,我随车调往龙王庙水利队。由于当时从嫩江工程撤回了一大批水利机械作业人员,龙王庙显得特别拥挤。大队部的南面是食堂,西北面是两幢土坯房,东南面是家属区。穿过一片菜地是一个很大的马号,里面间隔了一 间木工房,地上堆滿了木材,房梁下铺了快木板,就成了我和小龙包子邹小龙的床铺,俩人就成了"梁上君子"。每天晚上拉着索爬上去睡觉,早上再顺着绳索滑下来。有时半夜里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和小龙包子就滑下来跑到南边大菜地里偷西红柿吃,饱餐一顿后再爬上床睡觉。
一次,我半夜醒来,不见小龙包子了,心想这小子大概又去菜地偷吃的去了,索性我等他捎带几个柿子也垫巴垫巴肚子。一直等到天大亮,才听道他喊:“快下来吃瓜!”
我赶紧滑下床。原来他和木工小包去了一趟北高包,推回了两大筐香瓜。 那天我们吃得肚子滚圆,撑得要命。
马号里养了头母牛和一头脯乳期小牛,桐庐知青包先志和宁波知青徐亚明每天都挤一茶缸牛奶放在炉子上烧开后喝。
一次,小龙包子回来看到牛犊子还在喝奶,就一脚踹开牛犊子,挤出半缸子还带点血絲的牛奶,也不消毒一口气喝下去了。去年九月底去建德梅城看他时他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瘦了些。他说他从来不上医院,也不吃药,身体不错,十月份准备第六次自驾去西藏朝拜。想起当年那个可怜的小牛犊,想起那缸子带血的牛奶,是不是携带了牛的遗传基因,否则他哪来这么大的精神气?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佩服他这种精神和勇气的。
一天傍晚,包子带回一只死狗,说是半道上捡的,便把狗肉交给了包二哥。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小龙包子去鹤立办事,心想到家肯定有狗肉吃,抓紧往回赶,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一看狗肉早被这帮小子吃光了,连一点汤都没留。“妈的,奶奶的!”我们气急败坏地爬上了床。一上床,就闻到小龙包子床上有股怪怪的味道,臭的要死,直呛鼻子。正想发火,就从"楼"下传来包二哥的 喊声:“狗肉放在包子的枕头下面了!”
小龙包子对我说:“勤包够意思!”
我们摸着黑,打开了里三层外三层用报纸包裹着的“狗肉”,手粘粘的,让人恶心,原来是一包狗屎。那晚,我们虽然没吃到狗肉,倒也穷欢乐了一个晚上。
转眼秋天到了。龙王庙秋天的夜晚特别冷,后半夜人冻得上下牙直打架, 只能往被窝里缩。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我们就挤进木工小屋,四个人挤在一起相互取暖。冬天每天二顿饭,知青们饿得总想找点什么填饱肚子。记得有一 次,不知谁弄来了一只猫,小包把猫皮剝了,去了头放在那个脸、脚、屁股通用的盆里炖,我又从地里刨了棵大葱加进去,还没完全熟透大家就迫不急待地吃了起来。住在大队部旁的几个知青闻着肉香赶来时,只剩下一点汤了。
我从来没吃过猫肉,也不认为猫肉可以吃或有什么好吃的。传说很久以前,老虎没有这么厉害的本领的。 有一天,老虎看见猫,看见猫竟然会那么多本领,很是羡慕,于是终于有一天老虎向猫拜师学艺,猫很爽快地答应了老虎。老虎很高兴,猫就教给了老虎很多本领,老虎学得很认真,也很努力。终于有一天,猫对老虎说你已经学会了很多本领了,恭喜你。老虎突然用猫教的本领猛扑过去!猫一看大势不好,于是赶紧爬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对老虎说: 幸好我没教你爬树的本领,要你还不把我吃了啊?,还听说猫肉是酸的不好吃,其实猫肉还是很香的。
半月后的一天,我们又闻到了一股肉香味,以为又有肉吃了。看见徐亚明使劲地嚼着什么,一问才知道他把上次的猫头从雪地里挖了出来吃了,说还有一张猫皮过几天再吃。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吃猫肉……
那时知青间的友谊很纯,也很浪漫,这样的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每当小聚时大家说起这一段往事都开怀大笑,罚酒的罚酒,罚唱的罚唱,谈得不亦乐乎。
时过境迁,小包师傅二年前得了肺癌,离我们而去了。在他患病期间,为了安慰他,我们总是聊起儿时的、农场的、龙王庙的往事,让他高兴起来。可是去年九月上帝还是带走了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愿他的灵魂随风飘向那个遥远的地方,去寻找我们青春汗撒过的地方— —鹤立河农场......
春 耕
一年一度的春耕又开始了,也是机耕队最忙的日子。
农业讲究时令,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一概以时令为转移。在民间,时令的更换主要靠植物的变化来判定。
各国都有迎接“春耕”节日,我国把二月二龙抬头称为“春耕节”、“农事节”、“春龙节”,是一个传统的节日。
传说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是龙抬头的日子,这一天南北各地会有很多的仪式,以祈求丰收。在南方,如客家地区等,是土地公公的生日,称“土地诞”。为给土地公公“暖寿”,在南方家家凑钱为土地神祝贺生日,到土地庙烧香祭祀,敲锣鼓,放鞭炮的习俗,在北方也有吃猪头肉、理发(剪“龙头”)的习惯。
传说武则天废除唐朝建立周朝称帝时,惹得玉帝大怒,命令龙王三年不下雨。龙王不忍生灵涂炭,偷偷降了一场大雨。玉帝得知便将龙王打出天宫,压于大山之下,黎民百姓感龙王降雨深恩,天天向天祈祷,最后感动了玉皇大帝,于二月初二将龙王释放,于是便有了“二月二,龙抬头”之说。
泰国的“春耕节”也很有意思。每年五月是泰国一年一度的春耕节。泰民族自古以来为农之国,至今农业人口仍占到泰国人口的大约八成。所以泰国全国视这一天为盛大的节日,国王和王室人员,政府领导人都会出席在曼谷王家田举行的春耕节大典仪式上。并宣布这一天是国家假日,以示隆重。耕种完毕后,人们牛牵到皇室婆罗门占星台,看牛吃什么?吃稻谷、玉米、绿豆、芝麻、青草、水和酒七种食物,则以预言当年这种粮食丰收。如选吃水和青草,则象征雨水充足,风调雨顺;如选吃酒,则象征交通便利,经济繁荣。春耕节仪式完后,国王向去年各府稻谷产量最高的农民及最佳的农业合作社颁发奖品,春耕节大典仪式也就此结束。
北大荒的春耕也在五月份,和泰国的春耕大致在一个月份里。
一天,我们在北高包那边干活,为了提前把地耙平,一直干到下午二点多钟才回到食堂吃饭。炊事员自己围着大盆吃面片,给我们的却是冰冷的大楂子。哥几个那个火啊,一下子窜出来了。有砸碗的、拋筷子的、我也拿起勺子砸向他们的面盆,面汤溅到了二个女炊事员身上。叮了咣当声、哭声响成一片,把孙友给 招到了食堂。他一进屋就开骂了:
“妈了个 x 的,造反了?给我抓,都给我抓起来!要严查这件事。”
正骂着,场部的刘乃文主任也进了屋。也巧了,平时很难见到的场领导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来了。只听刘主任问孙友:“干啥发这么大的火?”
我知道这事闹大了,连忙说: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机耕队整天没黑没夜的干,到现在连中午饭都没吃上,他们吃面片却给我们吃凉大楂子,还有理可讲吗?”
刘乃文主任带着一帮人正好是来分场检查春耕生产情况的,于是拉着脸对孙主任说:“这小同志反映的问题很现实,当前是春耕大忙季节,要让机耕队吃好,吃饱,尽快地把种子播下去,不能耽误了。今年十分场向场部交粮是首要任务。”
到底是场部领导水平比土皇帝高。从那以后机耕队开始有小灶,当然炊事员们近水楼台,何乐不为呢?
北方的小麦与南方的小麦播种时期完全不同。南方是冬种春收,要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到来年五月中旬开始收割;北方的小麦是在表层化开十几厘米后开 始播种,当年七月中旬收割。
小煤窑
七月份是农场最炎热的季节,白天骄阳似火,夜晚气温骤降。
麦子收割完了后,我们 1 号车接到了一个新任务,到鹤岗市南山矿去结对子。所谓的“结对子”就是矿里给农场一个小煤窑,农场提供粮食等农产品。目的是解决冬天取暖问题。
我们先把车开到农场修配厂进行大修和改装,把拖拉机改成堆土机。改装完成后,师傅带着我和小吕,开着堆土机去了小煤窑。
一般电厂燃煤多用 5000 大卡左右的,厂矿企业用煤也就在 5500 大卡左右, 而鹤岗的煤质可达 6500—7000 大卡左右。有的煤块上面有一层硫磺,用火一点就能点着。这些大煤块用来做炼钢炉里的焦炭,所以南山矿山坡上到处都是炼焦炉。
小时候就听说过日本侵占鹤岗煤矿,掠夺了大量的煤炭资源运回日本,害死了许多中国劳工,东山有个“万人坑”等等。这回是亲眼看到了日本人的血腥......
小煤窑坐落在一座小山坡上,两边围着木栅栏,木门边有一个小屋,住着看管小煤窑的人。这个瘦小老头是广东人,只知道姓林。听说林老头五十年代初因贪污五十元钱被判刑一年,后发配到鹤立河农场二支队劳动改造。有时人的命运就在一念之间......
小煤窑是南山矿的弃矿,常年不用上面已经厚厚地盖上一层土,必须把这层士推开,才能露出原煤来。由于煤的含硫量高,到处都在冒着烟火。我们在山坡上开车时,履带下时常有烟火冒出。另外,还有一些空井,一不小心,就会掉到洞里,我们的工作环境很艰苦也很危险。
在小煤窑干了一个半月后,又去支援南山矿的填井工作。南山矿是个大矿, 许多矿井被挖空后需要大量的土填进井里,叫取土填井。我们的任务是把土堆在一个大坑里,再由 4 个大水泵将土冲进矿井中。活是累了些,但这一个半月的伙食不错,矿里派了个六级厨师给我们做饭,照料我们的生活。那段时间我们可“肥”了,而且还可以拿到每天六角钱的出差补贴。
一天休息,我和小吕决定去矿区转转。到了矿区,我们看有什么都好玩,看什么都新鲜。在配电室玩玩,又在消防队看看,特别是在井口看到许多矿工滿脸煤灰,露着白牙高高兴兴地去澡堂子,也有的澡也不洗,挟着个小枕头模样的面包,急忙往家里赶。一个矿工和我们打招呼说:
“小浙皮怎么样?敢跟我们下去玩玩吗?”
“有啥不敢?求之不得呢!”我们一边回应,一边和矿工头戴上矿灯帽,坐着升降机车就下井了。 也许是第一次下井还不适应?随着机车的下降,空气越来越稀薄,我们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但为了表现出我们还行,时不时还从主井边上的小洞看里面的矿工作业情况。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降到了井底。井底的空气更稀薄了,我们感觉呼吸困难了,后悔不该下井。
这时,向导问我们要不要再坐运煤的翻斗车到小井里去看看。我望了望小吕看他没有要去的意思,我知道他肯定害怕了。毕竟我是他师兄,连忙说我们还是上井吧。其实我也不比他强多少,早就归心似箭了......
打鱼与火灾
从鹤岗小煤窑支援回到龙王庙后,我们又去五分场、东分场修水利及各个需要修坝筑堤的工程。
在龙王庙的生活很枯燥。白天见不到几个人,晚上又停电,每次有外分场青年来讲故事,大家都静静地听到后半夜,久久不肯离去。为了改善生活,我们经常去水泡子打鱼,什么小杂鱼、泥鳅,蛤蟆等,凡是能吃的都放脸盆里炖,撒把盐那滋味可美了,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有一年刚入冬,西北利亚寒流提前到来。晚上北风呼呼地叫着,异常寒冷。第二天早上,水面便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能站住人了。只见黄花岗屯子里的老乡和工人老彭他们在勾鱼,他们手持铁钎子,在冰面上砸了一个洞,立刻,大黑鱼、草鱼、鲤鱼等张着嘴一个劲儿地向洞口冒。
原来,昨晚的寒流来的急,一下子把大泡子冻住了,鱼儿不适应,缺氧,开个洞等于给鱼儿吸氧。在东北,这叫做“武冻”。松花江有“文冻”、“ 武冻”,春季有“文开”、“武开”之说,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没有捉鱼的家把什,就把棉衣脱了,毛衣,内衣脱一半,露出一只膀子,用手抓住鱼就往旁边丢,只一会儿的工夫,鱼和我们都冻木了。我抓了半麻袋鱼,人也冻得够呛。但心是热的,为啥?激动。高兴。有鱼吃呗 !
1976年回南方过完春节后,又回到了龙王庙。那时大多数人还没有回来,龙王庙没有女青年,除了成家的全是青年单身汉。很寂寞,又无奈。那天下午,丁兆年值日生,烧完炕,交待好睡在我们炕上的管理员,和我一起去水库““打冒眼”。头年刚修的水库,没养鱼。从家属房走过去,离宿舍大约有二里地。我和兆年拿着掏鱼的网斗,背着镐头,大棒子和麻袋来到选好的点。因水库很大,不知道鱼儿躲在哪儿,要选择冰下有水有鱼的地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在冰上打了一个两米长、一米宽的洞。打到大约一米深后,透过薄薄的冰层,看到库底有水,我俩就趴在冰面上,兆年拿起大棒子,用力在冰洞的一角,砸出了一个碗口大的小洞,冰下面的水一下子冲了上来。我使劲地用网斗搅动水面,鱼儿顺着水的冲力和我的搅动纷纷冒了出来,等水和冰面快持平时,只见一层小鱼、鲫鱼、泥鳅,哈蟆等等密密麻麻地浮在水面上。我赶紧捞了起来。如果动作慢的话,鱼儿很快就会钻回去的。这一洞打了大概打出十多斤鱼吧。
正当我俩高兴之际,回头一看,忽见宿舍上方冒出一股浓烟。我和兆年赶紧收起工具,背起麻袋就往回跑。跑到家属宿舍,只见浓烟滚滚,火已上房顶。我们鱼也不要了,一口气跑到大队部。那是一幢三开间的土坯房,中间是走廊间,一边是宿舍,一边是大队部。那天打鱼,我穿了一身工作衣,一件旧大衣。好衣服没舍得穿,放在大箱子里。这次探亲我买了件呢制服,一件新的卡中山装,都是四个兜的,还有件花呢翻领的,二条涤纶裤,都是当时最时髦的。因我父母是双职工,在桐庐街上家庭条件算很不错的。我自己挣钱自己化,加上水利队外出分场支援每天有3角钱的补贴,平时有积蓄。这次刚报的路费,还有刚领的工资和老乡阿群、晓建的工资,加起来有三百多小四百呢,在当时是绝对是一笔巨款。那年我已26岁,返城又沒路子,就想找个对象了。结果一场大火烧去了我的全部家当。当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无语。一直无语了两个月,沉默得没有一句话。
发小包先志给了我一件自做的绿军装,我就一直穿着,直到家里的二姐寄来替换的衣服。那段时间,大家都很沉黙,许多人因火灾失去了财物,同时也失去了笑容,那些没遭灾的,也被感染了,心情非常压抑。有时一整天除了工作交待,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负 伤
一九七一年七月十九日,对我来说是个不祥的日子。
那天,师兄贺文华带我和小吕开车去二分场砖窑拉砖,当车开到砖厂时,一 群人围过来问小吕上午是谁开的车?当时小吕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没敢吱声。我说有啥事好好说,车是我开的。正说着,右边上来一个人朝我的右腿膝盖下使劲地捅了一刀,当时我的右脚还踩着离合器上,脚松开车子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我咬着牙忍着疼痛,做完了刹车的程序—踩着离合器脱—脱开档位,把车停下来。
这时,腿上的血已经出现喷射状了。我想这小子够狠的,一刀就刺破了我的外裤、秋裤和护膝,这时什么深仇大恨呀?我赶紧叫小吕快把拖车摘了上医院, 可小吕吓得慌了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还是师兄经验丰富,从挂车上下来,开始倒车,小吕也把车销子拔掉了,师兄心急如焚挂着五档直向二分场医务室冲去。
血还在不停地流,小吕死死地压住我的裤腿,我们的身上、车上到处都是血, 我痛得天昏地暗,人几乎崩溃了。
由于失血过多,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但心里还明白,不停地念叨快点到! 快点到......
砖厂到二分场医务室大约有三、五里的路程,什么时候到的我已经记不清楚 了,只见一位老医生,让一个年轻医生剪开了我裤腿,拿着一根手指粗的橡皮管紧紧地扎住了我的大腿根,一个女护士拿来二袋血浆准备输血。听大夫说完血是从场部调来的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小吕,听说他一直守在我身边。后来,二分场、十分场的同事和连队的战友们陆续来看我。机耕队的贾玉坤送来了二个水果罐头; 分场送来了一篮子鸡蛋;已调到七分场的董咸城和俞建群买了二斤小人酥来看我。 我知道那时大家的工资都很低,买这些东西会让他们生活拮据,可是面对众人的 好意,我只能心存感激地收下了。住院期间,小吕每天从食堂打来饭菜,再煎二个鸡蛋给我吃。兄弟般的照顾使我们的友谊更深了。
从医院回到十分场之后,我的情绪一直不好,憋屈、无助、绝望、悲伤一起袭来,我几乎撑不住,开始想家了。不行,我要讨个说法。于是,我拖着一条伤腿去场部找领导问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当时的处理结果是把那小子关进了几天小号就放了。我觉得处理的太轻了,自己成了冤大头。
冷静下来后,我想他们为什么要下此毒手?我招他们了,还是惹他们了?后来打听才知道上午我们的拖拉机没给他们的牛车让道,也知道了肇事者是谁,也知道了捅刀子者是谁。几年以后我和郑关水在五分场碰到了刺伤我的人,那时他已经成家了,还在赶牛车。看到他一直低着头不设说,心一软也没有再追究下去。 但这一刀给我造成的身心伤害,精神折磨成了我一辈子的痛。捅破的骨膜和切断的主动脉血管至今未能接上,右腿脚趾总是冰冷的,尤其是阴雨天和冬天需要用电热毯捂着。
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时,“疼”越来越模糊了,“感动”却越来越清晰。 感谢给我做手术的杨大夫、陈军大夫、马雪梅护土和他们医护人员,感谢一切帮助过我的人......
乡 愁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八月份探家的时间到了。伤口还在作痛,但归心似箭,我恨不得立即离开农场。于是,便和老乡俞建群、张建新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
有了他俩一路照应,心里踏实多了。在南京休整了一天后,换乘了去浙江的列车。但是,由于长途坐车的疲劳和颠簸,加之腿伤还没有恢复好,我的伤口开始渗血了。
在家休假期间,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呵护,身体恢复很快,九月底我回到了分场。
我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回家一次就会动摇一次。看到王有山、叶国明、建新等好兄弟都当兵走了,心理空落落的,一股无名的乡愁一直笼罩心头,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我用拼命工作来排除身边的干扰,但无论做什么都高兴不起来,我开始寻找情感上慰籍。
不久,从六分场调来了一名何姓队长。他是湖南人,也是一位老革命,工作能力很强,待人真诚,关心下属。何队长对我很好,也挺赏识我和信任我,经常找我聊聊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我也向他讲了一些分场的事,推荐了一些人。 我和他成了亦师亦友的朋友,慢慢我的脸上有了笑容。
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何队长又调回了六分场,当时挺舍不得,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我想让他带我一起走,但脸皮薄,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还是国纲聪明, 抓住机遇与何队长一起调到了六分场。
我又开始了漫长的惆怅。人的一生能遇上一位好领导多不容易啊。那段时间, 我像阿 Q 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面包会有的。粮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厄运一定会过去的。”
我常常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沟坡上发呆,脑子一片空白,久久凝视着远方,心里特别迷茫......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春天来了。大地慢慢开始苏醒,野草、野花竞相绽放, 昂着头伸直了腰板,随风摇曳,妩媚动人。看到蒲公英金灿灿的笑容,为他们的坚强和多姿多彩而感动。我突然意识到每个个体都有自己发光的地方,每个人的路都有自己的精彩,别人怎么走是别人的路,关键是自己要坚强起来,走好自己 的路吧......
阿 娟
来时都是少年、少女,几年后都进入了青春期。这个时期与异性接触时有了微妙的变化。我开始悄悄地关注异性,对异性有一种淡淡的喜欢。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明白自己喜欢的的人是什么样的了。
知青在恋爱和婚姻上有几种形式,一种是爱得死去活来早早就结婚的,一种是为了上学、参军、返城等不谈恋爱或者只谈恋爱不结婚的。
留在农场的知青们,感觉返城没有什么希望了,就想找个伴侣,开始过儿女情长的日子。在大返城的前二年,知青们相继恋爱或结婚了,有些婚姻像闪电一样快,不知道这种婚姻是否都坚守下来了....
也就在那一年我遇见了生命中的她,她叫华娟,这里就叫她“阿娟“吧,她是一位杭州知青。
她在五分场食堂工作,得知我对她印象很好后,机耕队老乡闻伟勇开始牵线搭桥。都说婚姻是上帝早就安排好的,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相遇而 已。也许上帝就安排我们在北大荒见面,发动史无前例的上山下乡运动为我们搭牵线呢?哈哈!谁知道呢?
很快我们双双坠入爱河。有了爱情的滋润,我的心情舒畅多了,我似乎看到了未来光明。之前的不快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有风雨过后的彩虹。
七七年春季,经过批准,阿娟调入龙王庙水利队工作。那时己经有十多位姑娘通过这种方式调过来了,解决了水利队"大龄男青年"的婚姻大事。
初夏,水库边沿的高坡上,到处开滿了各色小花,娇艳的金针黄叶,一丛丛一片片,把大地装扮的格外靓丽,分外妖娆。加上随风飘散的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一年之中北大荒最好的季节,也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幸福时光。我和阿娟只要有空就一起去采黄花菜,每天都有很多的收获。我们把摘来的黄花菜晒成干菜和用肉片炒在一起,味道极美好。在寒冷的冬季,这也是稀罕物。
我们在农场尽情地享受着爱的喜悦,竟忘了外面的世界在干什么?也不太关注周围的事情,更不考虑今后该怎么样,好像我们与世隔绝了。
转眼秋天到了,我们接到了去“五库”修堤坝的任务。“五库”离龙王庙不远,从黑松林过去,往十六团的东北方向走就到了。那里住着二个单身汉,一个是山东籍老高头,一位是曾经在鹤岗小煤窑看大门的广东人林老头。一高一大, 一胖一瘦,倒也搭配的合适。因为是熟人,一见面就唠起了嗑。看得出他们见了我特别高兴,还不断地打听小吕的情况,看来小煤窑的事他还记得。
由于施工需要,我们在五库边支起了帐篷,开起了小食堂,紧张有序地工作着。那时我还兼任着机耕队的统计员,材料员,往返于工地、龙王庙、鹤立之间, 忙得不亦乐乎。
五库边的大堤坝斜坡上,每年都生长着各种灌乔木,有一种叫榛子的果子, 比南方的山核桃稍小一点,成熟后采摘下来,堆在一起捂上几天,原来的“绿色 ”外衣就会变成暗黄色了自行脱落分离。榛子是一种坚果,含有丰富的氨基酸, 晾干,炒着吃,风味独特,真得很香脆好吃,这是东北有名的特产,每年到榛子 收获的季节我们都会采一些存起来。
一天,雨后地上冒出了很多蘑菇,各式各样、非常诱人。我兴致勃勃地采了一大包回到了龙王庙。那几天俞建群有事出门了,我在给他看家。第二天一早, 我在院子里摘了二个大青椒与磨菇炒了一盘菜,就着馒头吃起来。吃着吃着,感觉肚子有些不对劲就搁在那里没吃,但又不放心,特意写了张纸条压在盘下,叫阿娟先别吃,可能有毒。
我照常登着那辆破车到十多里外的工地去上班。骑了一会儿肚子疼了起来, 而且越来越疼,我的两眼开始冒金星,眼珠子发胀,头发也竖起来了。拉了几次稀,裤子都提不起来了。尽管我的双脚像踩棉花一样不听使唤,我还是忍着痛、 咬着牙骑到了大队部。
阿娟看我已经支撑不住了,马上搀我来到了医务室。当时的女医生吴亚萍是熟人,她也在十分场待过一段时间。她脱下我的上衣一看,浑身是红疙瘩,马上说我是蘑菇中毒了。那时卫生所也没什么解药,只能配了瓶碘酒让我擦一擦。 听说茄子根煎水解毒,阿娟就挖来给我煮水喝,到底是年轻人火力旺,躺了大半天, 肚子不痛了,也不拉了。
朋友们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期间阿娟始终陪伴在我身边,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鼓励。
返城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八零年春节我们登记结婚。经过了四十多年的风风 雨雨,一路走来,夫唱妇随,相沬以儒,相互包容。儿子已经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事业有成,我们一家很幸福,也很知足,我们每天都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下。
返 城
实话说,在我们登上北去的列车开始,我们的命运就决定了不一样,只是我们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以为大家都一样,也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几年下来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有的入了团,有的入了党,有的提了干,有的参了军,有的上了学,当然也有的病逝了,有的牺牲了,有的进了监狱。可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剩下的人这时才醒悟过来, 原来我们还可以有其他的路,可以不用在农场待一辈子。
能够飞走的毕竟是少数人,大多数知青还留在了农场。于是这些人开始挖空心思回到家乡,当时叫“返城”。
返城是有条件的,首先考虑的是病退。听说外地知青为了得到一张病退证明, 他们服用麻黄素、升压灵来制造高血压,喝 10%高效麻醉药制造“心力衰竭”,喝农药制造“胃痉挛”,喝墨水制造“胃穿孔”,干什么的都有,人们不顾一切地想回家。
一九七八年是我下乡十周年,也是我在农场的最后一年。那年,各种各样的 小道消息铺天盖地,有传深圳特区要开发,支边北大荒的知青们要去那里搞建设的,有传返城回去的知青还得回农场,众说不一。我们是在期昐、焦虑、彷徨、 不安和等待中煎熬过来的,可谓度日如年。
人们到处打听着消息,寻找回家的路,无论消息真假都愿意和大家一起分享。 这期间几乎每天都有知青离开农场,走得人就像逃难似的,生怕别人再把他抓回来。每个人似乎都不愿意多停留一分钟,没有一丝的留念。那个时候才感觉人的情感是那么地脆弱。没走的知青用羡慕和嫉妒的眼光望着他们。
我倒想得开,坦然地送走了一个个朋友,并尽我的能力给每个人一点资助。 因为我知道回了城也未必都是天堂,没有工作靠父母亲吃饭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切都从零开始谈何容易......
龙王庙的人本来就少,这一走就更少了,显得更加悲凉了。怎么办?不走吧, 就意味着要在这里扎根一辈子,心又不甘;走吧,还必须有正当的理由。
由于在机耕队上班早起晚归,饮食不规律,经常在地里烧个苞米或挖个土豆, 放在拖拉机的排气管烤得半生不熟地就吃,早就得了胃病。不知胃病能否是病退的理由?
听说办病退要拿着总场医院和佳木斯大医院的确诊证明,劳资科才给知青所在地的劳动局发商调函,对方同意后,转回农场劳资科,才能办理手续。
有的知青为了办病退,想出了一个绝招,就是把烟用蓝墨水泡过后再抽,这样在照 X 光时肺部显得发黑,有阴影就能病退。大家一门心思想回家,又没有别 的出路,就只能想了这个自我摧残的笨办法了。
为了打证明,我拿着病历和原先在十二局职工医院拍的肺部有个黑点的片子和诊断书赶到了场部医院。医院也知道我们为了拿到诊断书什么都干得出来,不用说,在医院里又做了透视,检查了胃病,才给开了肺病和胃溃疡的诊断书。因那时必须要有二种以上的严重疾病才能办理病退,精神病除外。
接着,去佳木斯医院开证明。于是,我去了黄花岗,用一件棉大衣换了二十斤大米。装好了东西,开着小车赶到鹤立,再换火车来到了大都市佳木斯。在佳木斯商店又买了二斤奶糖,准备就绪后,忐忑不安地来到了二院。
当时给我看病的是一位姓沈的女医生,看上去四十多岁,对人很和气。我把病历给她看后,趁别人不在,我就壮着胆子实话实说了:“沈姐,我想办病退返城,你帮帮我,我真的想回去,请求你帮帮忙,开个证明吧!”
沈姐看我很瘦弱,显露出同情之意。我趁势继续把我腿受伤的故事又叙述了 一遍,并让她看我的伤腿。也许是沈大夫看我诚恳起了怜悯之心,也许是沈大夫同情我们知青,反正她二话没说,直接就开了胃溃疡的诊断书,简化了一切检查程序。
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幸福来得太突然还真有些不适应,来前想了很多的话都还没用上问题就解决了。我是遇上了救星还是遇上了菩萨?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沈大夫是好人。
为了感谢她,我给她送去了大米和奶糖,她死活不要,没办法我背着大米拿着奶糖送到了她的宿舍。宿舍的大门紧锁着,我把东西放在宿舍的过道上,给她留了个纸条。一切做完后,我如释重负,高兴的跳起来,那种愉悦感觉太好了, 我想大声、大叫才能发泄我的心情。一高兴也不知道饿了,饭都没吃,就赶回了农场。
十月的大东北,天气开始转冷了。每天等待消息的我心急如焚,在煎熬中度过了一个月。家里来信说同意病退的信函已经发过来了,可农场这边还没动静, 坐立不安的我第二天坐上小热特去鹤立总场打听去了。
因为要去五分场办点事,车在北高包顺路接上了十几个人。当车快要开到七 分场时,挂车突然窜到车前,朝前面的沟里冲去。我本能地从车上跳下去,左脚落地时震了一下,全身都发麻了。这时挂车已经翻到沟里了。有惊无险,几个人被甩出了挂车,落在了沟边,身体无大碍,只是带的鸡蛋都碎了。
经过检查发现车销子脱出,保险链断裂。经过师傅仔细检查修理后,车继续向鹤立镇方向开去。到了场部时我的脚已经肿得像馒头似的,好不容易下了车, 便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劳资科。当时的办事员叫小李子,因常跑鹤立,有点熟,问了问情况,说是还没有收到,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算落地了。从劳资科出来,抽空到修配厂看看宋瑞军。看我一瘸一拐的,他问我怎么了?我说翻车跳得。他问我后脑勺晕不晕,我说有点昏,他劝我去总场医院看看,并说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我给你盯着。因小宋人缘很好,人头也熟,和小李子他们关系也不错,我放心地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又返回了龙王庙等待消息。
没几天,病退通知下来了,劳资科叫我去办理返城手续。同时我也接到了家里的来信,说中央有文件下乡,支边的知青可以顶替父母之职返城了,但条件是只有一个子女可顶替。当时我家大哥、大姐都下乡了,谁回去接班就成了问题。 顶替属工作调动,带工资。那年我拿三十八元六角,在南方是三级工的工资待遇, 但病退就没有工作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先让大哥接班。因为大哥、大嫂在乡下多年,又有了孩子,如果这次回不去,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于是,我给家里写了封信, 表达我的想法,并说自己的事先搁一搁。一是我在的是国营农场,旱涝保收,每个月有工资,生活有保障;二是我返城了,阿娟怎么办?她毕竟是从环境条件较好的五分场调到了我身边的,我怎么能忍心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呢?
当时,我们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实在走不了就先在农场结婚生子,然后到江苏洪泽湖海军农场投亲靠友。因为当时我家有个亲戚在北京海司当首长,他答应我们如果不能返城回家,就给办到他那里。不管怎样,还是先让她回杭州打探一下消息。
半个多月后,阿娟从杭州赶回农场,说家里决定我接班返城,调令很快就会到。
到了十二月下旬,我的调令终于来了,按要求必须在年前报到,但阿娟的商调函还未到农场,还得继续等待。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百般无奈之下我于七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最后一 天,我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桐庐,回到了家乡,顺利地顶替了母亲之职。
一九七九年的春节之前,龙王庙女生宿舍只剩下阿娟一个人了。我担心她一 个人在那里特别冷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让她先回家,等过完年麻烦朋友办理相关手续,就这样阿娟回到了南方等调令。
什么困难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我们在家等待时鶴立河农场被撤消了。农场一分为二,因十分场离新华十四连特别近,自然被划分到新华农场,户口粮油关 系调令等都要到新华农场去办理。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是俞建群帮阿娟办理了一切返城手续,石路海帮我们办理了托运行李。
我们终于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离开了农场,结束了知青生活。十年戍边那 些挥之不去的痛随着与家人团聚在心里划上了句号,总算苦尽甘来了。
思念与牵挂
我以为离开农场我就解脱了,我以为我会忘记那些让我哭、让我乐,让我苦、 让我甜的记忆,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去想那个大到一望无际,小到只有几个小马架的地方。可是离开农场后,无论走到哪里,干什么工作,在农场的经历总是沉沉地压在我身上。青春的记忆只剩下北大荒那一段了。
在北大荒我是南方人,在南方我是北大荒人。
我的情感一直在纠结,我的心一直在撕裂。表面上看似平静了的我,心里一直很难受。我不想像别人那样喊“青春无悔”,我也不想像别人那样喊“青春有悔”,无论时代如何对待我们,但北大荒不欠我们的,是它敞开了胸怀拥抱了我们,让我们在那个全国人民都贫困的年代能够丰衣足食......
我的心牵动着我的家人,他们理解我也支持我。我要倾吐!我要呐喊!于是,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我写出了《知青岁月》。
无论文章如何,但总算把压在心上几十年的沉重卸下来,家人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老婆说:“老头子,我们从相识到相知,从相恋到相爱,相亲到相依,风风雨雨的从黑土地牵手已有四十年。你在农场的苦难经历平时也述说 N 遍了,我明白你很想写一篇支边十年酸甜苦辣的往事,可是你一直静不下心来执笔。 没有想到你抱着小孙女,忙里偷闲写出了你想把我们知青艰难的故事,留给儿子乃至下下一代,让他知道父辈们的艰辛和希望。今天你终于创作成文,你的愿望基本实现了。我们全家祝贺你,老头子你辛苦啦!”
儿子说:“黑龙江,鹤岗,鹤立河。 从父母口中星星点点,断断续续的听了三十多年,耳濡目染之间,这个地方在我心中成了神一样的存在。它遥远而亲切;它无知但热血;它荒凉却奉献。读着父亲的文字,朴实无华,行云流水,和他的生活一样简单纯粹。言简意赅的段落让我们了解了他在北大荒的青春奋斗 史。这些文字作为激起千层浪的一颗石子,重重地打在我的心上。好吧,老爹你赢了!这些文字已经让我翻江倒海,没想到北大荒的您会是这样艰难曲折, 蹉跎岁月会是这般造化弄人。知青的故事让我永远感动,您们的知青精神让我永世铭记。我以我是一个知青二代而感到无比幸运,我以有幸传承知青精神而觉得无比荣耀!希望能让北大荒的知青们回忆起激昂青春,让我们这些小辈读懂理解知青岁月的艰辛不易。总之,它是我毕生必须要去朝圣的一个地方,或者是我毕生要去朝见的一位"长者"。因为谈起它,我能感觉到父母银发变青丝的那种青春活力。它就是你们那一代的青春吧,活的比我们八零后更无私、无畏、无邪。年轻真好,真希望青春能永远住在你们心里永不逝去......”
战友说:“那片黑土地成了我们青春的记忆。松花江的石头、脱土坯、搬砖、切墙、钩缝、90 公分铺位、辛勤耕云、劳作、春播秋收、雪中抢粮、抗洪灭火、冬修水利、复锄秋割、锄黄豆、割麦子、你追我赶、互帮互助、那个热火朝天的场面沥沥在目,记忆犹新。我们得到了锻炼、坚强了意志、结下了友情。这种友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让垦荒精神永存,让我们的友谊永恒,让我们的初心不变!”
什么比家人支持更珍贵?什么比战友的理解更激动人心,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想来想去还是用别人的一句话加上我的经历表达我对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的思念与牵挂:
曾几何时,我们可以面对天空、面对一望无际,如今却只能对着照片,留念地回忆从前。想摘下一朵花,寄托牵挂和思念。光阴似水,转身就错过了你春天的芬芳、夏天的明 媚、秋天的收获、冬天的热情。我以为,只要离开了你,离开了那个地方,我就会忘记悲伤,然而却引起了无尽的惆怅。
曾经我不愿意呆在那里,如今我总想回到一起。未来给我时间遗忘昨天,我却用来回忆过去。那年的歌声又在飘起过往的记忆,那年的故事又在演义新的传奇。滴落在窗外的 雨滴,映衬着昨日的印记,记忆的碎片,洒满了一地的从前。在我的思念里,你一直都在,哪怕这么多年,从未离开。我害怕看见留下故事的地方,相同的场景却再也找不到从前。我转身遗忘了你在身后,回头想念的你就出现在我眼前。不见你春华秋实的柔美,只好独坐在冬季的边缘,把写给你的思念和牵挂让风泼洒到地北天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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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
时空、繁衍,定格在那一刻。
可我们这辈人,还有一个纪念日,
知青、启程,令人终生难忘。
今天,一群花甲、古稀老人,
有出席盛宴的正装,
有无忌失态的奔放,
有淡然岁月的从容,
有至今窘迫的苍凉。
握手拥抱时,互见岁月刻下的皱纹,
人头攒动中,显出谢顶、白发。
三十年时欢聚如在昨日,
四十载的流逝岁月难忘。
五十年了,半个世纪啊,
又让我们聚集在一起,
还是当年的支边下乡。
有豪情满怀、义无反顾的,
有大潮裹挟、身不由己的,
有天时地势、困惑无奈的,
有心存理性、顺势而为的。
人之熙熙,人之攘攘,
共同书写这至今见仁见智的一章。
五十年了,人生的大半辈子啦,
上千万的人啊,仍咀嚼这五味杂存的果浆。
辛勤的劳作,
倾力的付出,
青春的张力,
艰苦的生活。
有火样的激情,有苦涩的彷徨。
直到苍茫大地的拨乱反正,
又开启人生历练的摸爬成长。
尽兴聊当年的纯真烂漫,
坦然叙眼前的夕阳遐想。
酒,千杯不醉,
茶,口有余香。
誉之,毁之,
各有经历话平生,
但愿空前绝后。
福兮,祸兮,
历史终将落椽笔,
自有秉实直书。
甩下历史的包袱,撷取涅磐的华章。
依偎当年的豪情,涵养老去的步伐。
老骥伏枥,
期待着甲子再聚,
向往,向往……
——2019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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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千岛湖
汪利元
五十年前鹤立河,五十年后千岛湖。
半个世纪的风雨,半个世纪的相逢。
前者是少年少女,后者是白发老翁。
笑看少年天娇子,驰骋疆场任我行。
广阔天地练红心,海阔天高凭鱼跃。
塞北草原是我家,青春热血献边疆。
幽幽黑土地,茫茫荒草甸。
怎耐我少年,怎耐我儿郎。
夏播种来秋收获。一身汗水一身泥。
抗洪水,修水利,种出粮食建起房。
战天斗地整十年,北大荒变北大仓。
中华儿女多奇志,敢叫荒原披绿装。
千岛湖,鱼米乡,黑兄妹,来相会。
说不完的心里话,叙不完的思念情。
冬天走,春天来,夕阳好,近黄昏。
兄弟姐妹多保重,开心幸福乐淘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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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参加47周年在美丽的桐庐聚会。心情激动,难以忘怀。今年迎来五十周年大聚会,好和分别多年的农友们见面,更是高兴。回想当年我们少年时期响应号召到黑龙江鹤立河农场,点点滴滴承记心中。一年一年已过,我们还没过够,就到五十年了,一晃就老,现在我们都是保奶,保爷,外公,外婆。乘我们还不老,农友们都保重,健康,快乐,幸福每一天!
——陈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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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青情愫
原黑龙江鹤立河农场东分场 徐海鹰
2019年3月27日至29日,黑龙江省鹤立河农场东分场的上百名知青欢聚在美丽乡村桐庐,纪念我们上山下乡整整五十周年。
当一位位昔日的战友怀着深深的知青情结,从祖国各地聚拢到桐庐光典大厦时,我注视着那曾经熟悉的一张张面容,聆听着一声声亲切的话语,仿佛又回到了五十年前的时光。一群风华正茂的青年响应祖国的召唤,肩负重任,一腔热血,来到鹤立河农场。从此,踏上了漫漫的人生旅程。
五十年,那是半个世纪前,我们是多么年轻啊!五十年后再相聚,我们已是霜染双鬓,彼此的笑声饱含着风雨沧桑。
北大荒,那是一个多少年来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是一个留下我们美好青春回忆的地方。
五十年的光阴带走了我的青春,却沉淀了我心中那份浓浓的乡情。不管我身处何地,对那片黑土地深深的眷恋却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只要打开尘封已久的回忆,那件件刻骨铭心的往事,似电影般幕幕掠过……
也许我们是生不逢时的一代人,因为我们为共和国的成长承载了太多的负重和沧桑。然而,我们更是百折不挠的一代。我们是共和国的长子,我们敢于担当,勇于奉献,我们是问心无愧的一代人,历史将会为我们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短短的三天很快过去,分别的时候大家满含热泪,依依不舍,互道珍重,握手相送,约定来日再聚!
在此,我由衷地感谢桐庐筹备组的知青战友们,是你们的辛勤付出与无私奉献,让我们五十周年相聚的愿望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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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两个字,
有点缠绵,有点静好;
有点姹紫嫣红,有点简单素白;
岁月较比光阴,有了更长更远的意味。
无情的岁月,
把我们带入老年的行列,
弹指一挥间啊!
五十年前,
我们告别了亲人,
离开了故乡,
满怀希望和憧憬,
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来到了祖国的北大荒,
把人生最美好的青春,
献给了黑土地。
回想起当年的点滴,
真有难忘的故事:
下乡不久,
我很幸运,
分配到食堂工作。
没有日晒雨淋,
但舒服工作的背后,
也有心酸:
环境艰苦,工作单调,
一天到晚,洗菜、切菜、搞卫生,
一日三餐为大伙打饭、打菜。
曾记得,有年冬天早餐时,
有位东北小伙来打饭,
故意把饭盒烤得很烫,
戴着手套把饭盒递给我,
我接过饭盒,一阵扎心般疼痛……
饭盒掉地上了,
我的手上起泡了,
我很想哭,
辛酸的眼泪充满眼眶。
这分明是戏弄我。
我忍了忍,
还是给他打了饭和汤……
五十年后的今天,
我们又相聚在千岛湖畔,
享受久别的喜悦和快乐,
互叙往事,
又留下美好的一篇!
这就是岁月,
走过所有,经历很多,
最后还保持一颗纯洁的心,
依旧是淡然,温暖的。
这样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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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代
徐炜琴
我们这一代,
走过了垦荒岁月,
天涯共此时,
迎来了五十周年相聚!
二零一九年三月二十七日,
相约“美丽桐庐”光典大酒店。
这一刻,
我们,
就是——知青!
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中国知青!
那段岁月,
无论怎么遥远,
此刻仿佛就在眼前。
我们经历了许多酸甜苦辣,
但却无悔无怨。
今日的相聚,
忆往昔——
曾经我们,
同舟共济风雨同行。
看今朝,
岁月苍老了我们的面容。
可是,
心依旧是那时的心,
情依旧是那时的情,
褶皱挡不住笑意,
白发掩不住真情。
才顿觉:
年轻已与我们告别了许久,许久……
咱们从昭华年茂,到眉宇沧桑,
心无旁骛地一路走过。
情依旧,
心中感概万千。
半个世纪的场友情,
像天空一样悠远,
像春雨一样缠绵……
此时此刻,
欢聚在一起,
不需要华丽的语言。
每当您们拿起话筒,语重心长,
我们就会热泪盈眶,如沐春风。
生命中的共同经历让我们懂得:
往昔岁月沉香,
才有今日的盛宴。
正如,
我们的青春无悔无怨!
一场别开生面的联欢晚会,
荡漾着欢声笑语,
牵动着喜悦的灵魂,
这无疑是激情的推动和天性的释放。
温暖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心里有阳光,
笑声才回荡。
当您们高歌激昂,
余音绕梁时我就知道,
我们这一代人不简单!
相逢是首歌,
难忘今宵,
唯我们不老!
游览了天子故地与花海,
定格在这崭新的春天。
亲爱的场友们:
桐庐的场友永远欢迎您们!
您们的热情让我们今后的每一天都很温暖,
您们的真诚让我们今后的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我们的情义无价,
源远流长!
谢谢大家!
让我们共同憧憬
——下次举杯相见!
——2019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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