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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女知青阿凤与留在云南的女儿沙英(二)

2016年02月15日 00:33:42 访问量:254

  时光如流,阿凤在兵团生活很快两个月过去了,一切便慢慢习惯成自然了。此时,她发现来到兵团后一直沒来过例假,她跟要好的姐妹讲起此事,大家都认为刚到云南,也许水土不服的原因,但阿凤虽小心里她明白,是与小朱分别前他们已发生过那种事,加之孕吐反应又很大,她知道已凶多吉少,因为年龄太小加连队规定男女不准恋爱,更何况自已非婚生育,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她怕受到处份,更不敢把自己的事情找连队领导解决。她叫天不应,呼地不灵,与同来的几个知青朋友,共同想方设法,弄掉这个孩子,她在山上劳动时,梯田带上往下跳,想通过剧烈运动跳成流产;她用伤膏药贴在小肚上; 她吃孕妇禁用的药; 甚至, 她请卫生员用银针来用针刺打胎……,一切都无济于事。

       纸包不住火,衣包不了肚,随着时间推移,阿凤的异常暴露终于被连队领导发现,这是非法生育,严重影响连队政治思想工的评比考核,**们对此恨之入骨,非但不给怀孕的阿凤半点照顾,反而对她百般刁难、谩骂、甚至恐吓!这消息很快被知青传到了上海,传到了家乡男友小朱的耳朵。真巧,小朱的家乡正在动员笫二批农村青年去云南兵团,这时,爱的冲动激烈着小朱,他不顾家人的竭力反对,毅然决然地报名加入云南兵团,比阿凤晚去8个月,並于同年年底,在小孩出生的前20天来到云南兵团,被分到离阿凤相隔14公里的另一个营的连队里,由于当时兵团的纪律,他们不是合法夫妻是不能分到阿凤同一个连队的,反之,还要受到作为“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严格制约。

       1971年12月27日上午,那天是连队刚过伟大领袖生日的笫二天,阿凤突然感到肚子一阵阵剧动,大家预感阿凤要生产了,全连20多个女知青围在阿凤的床边,她们只能以无奈地用同情、惊讶、畏惧的目光注视着,也许这种精神鼓励胜过一切!当然她们没有懂分娩的任何经验,也沒有分娩用的起码器材,大家束手无策,只能紧握着阿凤颤抖的双手,一直眼看着满头大汗的阿凤在痛苦中翻滾、惨叫、挣扎……, 此刻,来自各地的女知青们,就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她们看到眼前的阿凤,又抱团痛哭起来……。
那天晚上,阿凤艰难地产下了一个女婴,起名为海云(意为:上海知青生在云南的孩子),连队有个叫小李的男知青,得知此事后,自告奋勇步行5个多小时,到阿凤男友连队通知小朱,希望他为孩子的出身给予关心和支助,可是,在那条件贫乏的边疆兵团里,哪里去买这母婴食用品啊,老实巴交的小朱,提了两手空拳来到阿凤床前,看到自已心爱的人和瘦弱的女儿,他们两眼相望,泪如雨下,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如今,他一切都那么地无能为力……。由于当时双方连队的纪律,没有正式领结婚证,是不允许非婚同居的,小朱只能当天回去。天黑了,他流着泪,哽咽着与阿凤母女俩告别,还要走了7个小时夜路,才能回到自已连队……。

       那个年代,连队一天三餐白饭茄子汤,天天如此,有时接连吃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也有时吃几个月的南瓜汤,还算好的。碰到雨季,那一般都是喝盐巴汤了。小海云生下来,阿凤又沒奶水,唯一的指望就是盼着唯一的亲人星期六来看她,带点去老百姓那里加工的小孩米粉,可那时由于兵团是不准谈恋爱的,你要去女朋友连队探望,必须经过你自已所在营部打证明给女方单位领导批准才能许可,真跟去监狱看望犯人探监如出一辙,如男友有时还开不到证明,被发现他来阿凤连队,只要有人举报连队,再报告营部,会派执勤排人来抓的。所以,小朱怕路上遇到熟人,不敢走公路,他只能绕远路,爬山越岭,7个多小时,趁夜幕降临,才敢偷偷摸摸进连队,去看望正在做月子的阿凤。

       有一次,小朱来看望阿凤,正好被连队一个**看见,马上报告营部,等营派来人赶到,小朱在许多知青们的隐蔽下,从后门爬上山,摸黑探路偷偷逃跑回去了……。

     一天,小朱好长时间没来看阿凤了,小孩的米粉吃完了,他也沒送来,好久巳杳无音信,也不知什么情况,这让阿娟对小朱爱的热情冲破了一切,阿凤把还沒满月的女儿托给同连队的上海知青,大清早,她徒步向深恋的小朱连队走去,那天,不知孩子是否离开母亲怀抱的溫暖不适,还是眼前一张张陌生的脸庞使她不安,阿凤还沒走出连队,孩子就声嘶力竭的大哭起来,引来一群都沒当过妈的上海女知青,她们七嘴八舌,出注意,哄孩子,有的手忙脚乱拿开水,泡米粉,喂她吃,大家又好玩,又心急,真象热锅上的蚂蚁,弄得她们心慌意乱,晕头转向.  

      已是傍晚时分, 西边天空的白云染成了橙红色,晚霞渐露,撒落在连队, 给胶林和草房盖上一层金黄色, 照映得南腊河闪着耀眼的鳞鳞片波, 河面上倒映着朵朵彩霞, 大沙河水还象往常一样,带着一片金色波光粼粼地流向远方……此时,女知青们心里却都象装着火球,她们心急如焚,孩子忽哭忽停,忽伤心抽泣,整整一天了, 把她们也累得精疲力竭了……. 女知青们顾不得洗澡吃饭,抱着孩子走到连队通向外界的路口,焦急地盼望着孩子的妈妈……。   

       西双版纳的雨季天, 就象小孩的脸, 说变就变,哭笑不定,真是天公不作美,突然,天空乌云压顶,遮天蔽日, 顿时,老天偏偏下起了倾盆大雨. 驱逐知青们抱着孩子赶回草房,房间里黑灯瞎火,也许孩子也怕黑暗, 一进屋就象见到鬼一样, 突然,又嚎啕大哭起来,上海女知青李排长,急忙点亮了油灯,昏暗的灯光也使孩子的哭声戛然变轻了, 连队的熄灯号已吹过, 已是晚上十点过了, 此时, 风静雨停了, 可是,孩子象喝过咖啡似的, 眼睁睁看着你,怎么哄也不肯睡, 她们唯一的办法,只能调点米粉稍放点甘蔗糖水装在玻璃瓶里,在煤油灯上烘暖后,用小勺喂她。女知青们看到孩子张开红红的小嘴,伸出小小的舌头咶着,还发出巴支巴支的声音,知青们想把煤灯调到最小光亮,让她早点入睡,也许孩子也怕黑暗,不一会儿,小海云又开始哭个不停,真把女知青们的心都哭碎了……,她们把在上海见到带孩子的十八般武艺全都用完了, 这时,最后一口米粉也吃完了, 可孩子还在声泪俱下, 这哭声震撼着连队静静的夜空。

       这非婚生育的孩子,已经给连队的政治思想工作抺了黑,这事本来就烦扰着连队**指导员, 这夜,只见他窗里透出的灯光忽亮忽黑, 孩子的哭声使他无法入睡,也许......,也许真的影响到他的盍睡,已是凌晨三点了, 孩子还在继续哭泣,十七八岁的女知青也都累得无法支撑了, 突然,在离房间不远处一声震天的爆炸声, 把整个连队人都从梦中惊醒了, 大家不知是地震还是炮声,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把女知青们吓呆了,她们本能地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四处张望屋外发生了什么事,球场上人头攒动,大家人心惶惶, 问长道短, 议论着、猜测着、怀疑着。女知青们涌进孩子的房间,看着李排长怀里的孩子,说来也怪,爆炸声后,不知是否受到惊吓,还是知道有人恶作剧,孩子竟然毫无半点哭声,抽泣了几声,却安然睡着了。球场人堆里传出,这是炸炮用的雷管爆炸声,而且,连队雷管只有指导员才能拿到,事情巳不点而明了。大家低声咕噜着:什么...呀,小孩是无故的,把她吓死怎么办啊?作孽啊!听到这话,看到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切,女知青们把抱着孩子的女排长紧紧围在中间,孩子不哭了,她又睁开眼晴,望着阿姨们……,女知青们却抱在一起,都哭成了一团。  

           黑夜终于过去,东方已露出鱼肚白色,晨曦从山顶的胶林中透过,射进茅房的竹笆墙缝,有女知青壮着胆走出草屋,这时看到连队***,身披一件黄皮大衣,站在球场边上,看到知青就冷若冰霜的问:“怎么了?小孩沒声了?死了?” ......,知青们怒目而视,敢怒不敢言,谁敢相信...... 

   小海云在她不该出生的年代,艰难的出生了,但政治恐怖战胜了人生第一次分娩的痛苦,孩子的父母怕遭作为流氓、坏分子批斗、游街、关押之灾,那种政治环境下,人爱、母爱、人性都被歪曲变形,人的思想受到人为的控制,人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想,人变成了政治生物,人已没有了自己的应有基本权利?小海云的降临,使他俩一直提心吊胆地过着每一天,也可称是阿凤更大的灾难接踵而至。

因为阿凤与小朱是未婚生育,这是个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连队领导不因你们已成了有孩子的父母,而给予一些方便和照顾,反之作为严格把关的干部们更不近情理,连队领导下令:如果小朱没有他们营部开具的允许来阿凤处看望母女的证明,就属非法的,不但不能让小朱来探望母女俩,而且一旦发现,还是要驱赶出连队,如劝告不走,就要抓起来五花大绑送营部关押,再则游街。小海云出生后,阿凤自已身心交病,又无营养,产后一直无奶水喂养女儿,只能靠小朱用米去傣族寨子加工米粉,又求人买点白糖,这是唯一孩子的营养,还要爬山越林,往返十几小时送去阿凤连队。因此,小朱每次来探望阿凤母女的事,便成了他俩与知青们心烦意乱的事。有一次,小朱为了早点见到母女,急如星火,他包装好母女吃的米粉和白糖,趁天还蒙蒙亮,来到营部,干部还没上班,沒开到证明,他为了赶时间,不顾一切,便去了阿凤连队,下午时光,刚到连队,小朱拿不出证明,被人举报到营部,这时,有副营长亲自带领执勤排的人来到连里抓人。

            这时,小朱进门就把喂孩子的米粉白糖放下,还末来得及洗去满身汗水,刚在阿凤床边坐下,他看着日思夜想的阿凤和女儿,用手抚摸着女儿的脸蛋,阿凤盼到自已唯一的亲人来到身边,听说小朱又沒开到证明,惊惶不定,心惊肉跳,她眼睁睁的看着小朱,泪如泉涌,抽泣着说:“今天中午已吃完了最后一餐了,如果今天不送米粉来,可怜的女儿就要断粮了,……”。正说着,突然外面一阵骚乱喧嚣的脚步声,“快跑!排长带人来抓人了!” 

小朱与阿凤还没来得及讲几句亲昵之言,突然听到屋外的喊叫声,阿凤无奈地猛力推开依偎在身边的爱人:“你快走,有人又来抓人了!” 此刻,俩人如临大敌,与《红灯记》李奶奶与李玉和见面时,敌人追到家中的景头,真是那么的如出一辙。说时迟那时快,小朱窜过房间,直奔通向山上的后门,躲进了深山老林,连夜离开了阿凤母女的身边。

那天,小朱一天还末进食,又饥又渴,在山沟里喝了几口山水,拖着疲惫不堪身子,摸黑走了七、八个小时,回到自已的连队,已是深更半夜,他动弹不得了,一头倒下,心力交瘁,他为这种忍辱偷生的日子,心中充满忐忑……。他抬头问苍天:“我到底作了什么孽?”此时,一个方龄二十的汉子再下忍不住了,顿时,他感到自已的无能,感到人世的困惑不解。他泪水涟涟……,小朱曾想过从山顶闭眼下跳,一走了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前又呈现出阿凤泪汪汪抱着面黄饥瘦的女儿张大着嘴,吖吖直哭,等着他的米粉……。

南腊河是澜沧江在出境之前的最后一条支流,是僾尼族人的母亲河,日夜川流不息。大沙河是这母亲河隔不断挡不住的支流,她如孩子从小牵着母亲的手,不畏强暴,依然欢蹦乱跳,随波逐流……。此时,小朱倾听着奔流的河水声,想着心爱的阿凤、女儿,他毅然决然,男儿担当自强!再次挺起,勇往直前!

时间真如流水一般,阿凤的56天产假快到期了,***开始每天来摧她上班了,连队召开大会,指导员总要......。那时,连队又沒托儿所,阿凤上山后小海云怎么办?开始几天,阿凤上班后,女知青们偷偷轮流请假带孩子,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在百般无奈的困境之下,阿凤与小朱商量,只能决定将孩子送人抚养。

不几天,经人介绍,决定把小海云要送给结婚多年沒生孩子的一对当地僾尼族人了。一切由介绍人与两边父母都已谈妥说定.

 

那天,阿凤起了个早,女知青们听说今天领养小海云的父母要来抱孩子了,她们都不约而同地来帮阿凤收拾孩子的衣物,她们把小海云穿得象出嫁的女儿,打扮得特别漂亮。

中午,介绍人带着收养孩子的夫妇来了,身穿黑色的粗麻民族服装的僾尼族,背了个箩筐,来到连队,全连的知青把阿凤母女俩内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她们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此时,介绍人拖着背箩筐的女僾尼人从人群中挤到中间,大家谁也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这时,只见领养人放下箩筐,从里边拿出鸡蛋、魚、肉的三个罐筒(那时总价约6块钱),放在旁边的桌上,笑逐颜开,露出血红的大牙(吃槟榔的牙),伸出粗糙墨黑的双手,从阿凤手中接过还直不起头的孩子,又将脸紧紧贴着孩子,亲吻着稚嫩的小脸,然后,她把孩子放进了背箩,用生硬的汉语,说了声“谢谢!”,向大家招了招手,示意要走了,临别,介绍人又转回来,还向阿凤讲了孩子给人后的“约法三章”,即“永远不能反悔,永远不能往来”等等。收养人背起装孩子的箩筐,急匆匆走了……。大家看着箩筐缝里露出的小海云的脑袋,随背箩人的脚步颠簸,孩子在不时地在摇晃,也许她已睡着了,也许,她更不懂如今已与父母们骨肉分离……。

这是阿凤、小朱的亲生骨肉,天下知青是一家,这也是知青的孩子!此刻,在场上海的、四川的、昆明的女知青们,再也强忍不住内心的疼痛,他们声嘶力竭,如生死离别,都嚎啕大哭起来,这哭声回荡在山谷,震撼着知青们颤抖的心……。

小海云被收养人抱走后,阿凤接连几天以泪洗面,小朱得知后,也心神不定,加之阿凤产后也一直沒好好休息调养,小朱想把妻子接到了自己身边好好照顾,无奈之下,小朱与阿凤正式领取了《结婚证》,一对苦思冥想的恋人,终于离开了这个痛不欲生的地方,互恩互爱,过起了虽苦有爱的日子。

阿凤在山上栽下的橡胶树渐渐长高,开割流出洁白的胶乳了,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小朱与阿凤思念女儿的心结,总在激烈徘徊,挥之不去……。

(感谢云南知青李惠情为本文提供线索和素材.)

 

                                                       2014年3月12日于上海

 

注:来源《晚秋子歌的博客》作者诸炳兴    题目:天龙编辑

编辑:刘哲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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