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情怀》（连载）我在工程连的故事 左兴武

    干瓦匠

     好像是1969年的秋天，连队从力工中抽选瓦工。不知为什么，我被抽到了瓦工班。我们班一共12个人，班长姓王，副班长姓修，叫修长时，也是我的师傅。我们班里现在还能想起来的有宋文正、李合同、赵福聚、赵万亭、陈福聚，我们班就我一个男知青，另外还有两个女知青，一个叫文革，一个叫张彩霞。排长叫宋文峰。现在城里瓦工是没有人愿意干了，但那时当瓦工好像就是不错的一个工种了。当时干活，没有什么劳动保护，力工发一个垫肩，因为好多的活都要用肩膀去扛。瓦工发一副套袖，套在胳膊上，要么衣服袖子几天就让白灰烧坏了。我最早学的瓦工活，是从抹天棚开始的。那时的天棚，是一根根三五公分宽、半公分厚，几米长的木板条钉到天棚上，每根之间有近三四毫米的空隙。抹天棚，是用一种白灰和麻絮（当时叫麻刀）和成的泥抹到这样的天棚上去。可能是我们刚学，不会，也可能是这天棚不平，也可能是我们力气不够大，总之，我们抹上去的泥有一大半又都掉下来。抹天棚，是人站在搭好的架子上，下边有力工往你的泥板上用一种带长把的勺子送。这时就看出力工还是舒服的，他给你倒上去就行了，但能不能抹上去就是你的事了。我们仰着头，抹上去的灰不是掉到肩膀上、袖子上了，就是掉到手上、脸上，脖领子里，一块两块还能忍受，但大面积的在衣服上、手上、袖子上，领子里，一时又不能去洗的，衣服坏了不算，手、脸、脖子没有几天就全感染了，一片红肿，疼痛难忍。但在那时，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技术活，怎么也得好好干哪！

     虽然那时也有过想家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但那时天天要开会，汇报自己的活思想，稍有一点思想的表露，马上大家就会帮助你。再加上，那时没有电话，爸爸常常来信鼓励我，加上伙食还行，也就不感觉到怎么样了。

     在我当瓦工期间，我参加了盖农场招待所、农场办公室、加工厂大车间、19连宿舍和六师师部的房子的建设。这期间，有这样几件事，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一是盖加工厂大车间期间，正值夏天。我们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早晨五六点钟起床，中午能休息一会，下午到五六点钟，全是体力劳动。那时的瓦工，实际上只有两件工具，一个是大铲，一个是刨锛。大铲用来砌砖，刨锛用来在需要时，把砖刨成需要的大小和形状。那时很少发劳动保护，拿大铲和刨锛的右手虽然累，有时手腕肿了起来，痛得拿不了东西，但还能对付。最难受的就是左手。因为没有手套，一天可能要拿上千块砖，还要摆正、按平，全靠这只手啊。别人时间长了，左手磨出了老茧。可我这只左手，尤其是五个手指肚，却天天是血淋淋的、血汪汪的。晚上休息一宿，第二天手好了一点，可一拿砖，又和以前一样了。真是苦不堪言。好在，我这个人从不感染，就是这样天天泥里水里的，也没有感染过。

     还有，就是盖农场的机关办公室。先前，农场的办公室，有一栋草房，是司令部和政治处在那里办公，有一栋砖房，是后勤处在那里办公。后来这几个房子实在不成样子，也不够用了，农场决定盖一栋办公室，就是一栋很长的房子，两边带拐弯的那种。房子有五六十间吧，每个房间面积大体都一样，都是十几平米的房间。整个房子是平房，加起来也就是1000平米吧。那时这样的房子在农场就是一个好大的工程了。我参加了办公室打地基的活儿。地基是用明山的石头垒的，在一个一米多宽的地沟中，人要把石头找出边角，砌成长条形状，大石头打底，小石头填缝。这个活十分累人的。石头太大，要用大锤把石头砸小，但太小了也不行，还要考虑实际的需要。那时，我的力气还不大，每天超强度的劳动，汗水顺着脖子淌下去，衣服几乎没有干的时候。那时，手经常被石头压坏，被自己不小心砸坏是经常发生的。

     大约是1970年吧，由于长时期的强度劳动，我得了关节炎。腿痛。那时，大多数青年都有这个毛病，只好自己挺着。这期间，我买了针灸的针，自己看书，自己扎针。还有就是用老同志给的偏方，在火炉上烤。春天不幸我的脚又出现了毛病，脚背长了什么东西，整个脚肿了起来，走不了路。农场医院也没有办法，让我转院去了汤原的兵团二院去看。在那里给我打了几针封闭才不痛了，回家看了看，又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农场。

     按理说，我们班里有两个女生，且都在年轻时期，应该有共同语言的。可那时，天天干活累得要命，砌砖时一个人干一个人的活，你的活干不完，别人就要等着你，怕耽误活，所以连抬抬头、直直腰的工夫都没有，更不用说去说些别的话了。那时我们不像现在是一周休息两天，过的是大周日，10天休息一天。多少年后，在2000年吧，我到了哈尔滨，当年一个班的三个知青，我、文革、张彩霞才有了说不完的话。

     还记得，大概是1969年。我们班到当时的新建点19连（好像还叫林场），去突击给那里盖房子。印象特别深的是，那个连队建在一片树林里，在砍掉树木后的一块空地里盖房子。别说，因为我们农场有一个工程三连，实际上就是烧砖的，盖的房子是砖房。因为是突击，所以天天起早，干活还没有什么，就是那里的蚊子多得不得了，不是几个，几十个，而是一层层的围着你咬，不停地攻击你，一摸脸上就是一层蚊子，咬的人真受不了。为了不让蚊子咬，把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抺上水泥沙浆，尤其是在胳膊上。这样水泥浆一干，在皮肤上形成了一层硬壳，蚊子咬不动了，但时间一长，天天如此，皮肤也烧得受不了了，一层皮肤全坏掉了。还记得有一次，我因为蚊子咬，就心里烦躁，所砌出来的墙就不是要求的横平竖直了，结果让副班长修长时看见了，是他扒掉了我砌的不像样子的墙垛子，中午饭都没有吃，又帮助我把这段墙砌上。这件事让我感动了很久。也正因为这件事，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宁可慢一些，宁可吃点苦、受些累也要把事情办好，坚决不能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