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知青，海伦扬帆》（8）第四篇：忆海拾贝·黑土情（上）

在险峰

连载：《知青，海伦扬帆》（8）第四篇：

忆海拾贝·黑土情（上）

美文

历史的航船劈波斩浪驶向二十一世纪壮丽的港湾，社会的发展离不开无数仁人志士艰苦卓绝的开拓和实践。而开拓的艰辛只有开拓者饱含，实践的真知只有实践者感叹！

这是中华民族庄严史册上又一次可圈可点席卷全国的运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风暴中一代人用血汗和泪水谱写了不朽诗篇。

公元1968年10月27日下午，边陲小城鸡西。从鸡冠区政府到火车站广场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又一批“老三届”毕业生就要告别父母，告别家乡，投身到“知识青年”的行列。随着一声汽笛长鸣，欢送知识青年赴海伦农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专列徐徐开动了。顿时离别的哭声代替了刚刚的欢笑，淹没在了火车的轰鸣声中……。经过漫长的黑夜，次日中午列车停靠在海北车站。四千多知青将海北小站充填的满满腾腾。车站不大，铁轨两侧堆积着山一样的甜菜疙瘩，绕过疙瘩堆，农场派的数十台“大解放”默默地等待在那里。从鸡西市第九中学来的三百多人搭上车，45里路走了近两个多小时，被送到离总场最近的三分场。这是日伪时期被称为军事要塞的“三井子”。时任三分场革委会主任的孙日信在马圈前的泥洼地里讲话：“我代表三分场热烈欢迎知识青年的到来！”新的生活开始了。

青年们怀着激动、好奇、新鲜的复杂心情走进宿舍。男宿舍是遣送劳改后腾出来的，女宿舍则是牛棚马圈改建的。刚刚砌好的土坯炕还没烧干，泥墙用手能按个坑。就这样，人多屋少还睡不开，只得挤了。男生有好奇者丈量后公布：每人睡觉只能占40公分左右的宽度，否则就是“侵占他人领地”。

知青到农场后按部队建制，以鸡西九中为主体分为男一连、女二连。11月2日冒着雨雪狂风，三分场又接收了近200名鸡西三中的男女学生。男的编到一连，百余名女生组建三连。当时分场编制按部队三、三制设置。分场为营级，设革委会。下设三个连队：一连由老职工候庆丰和知青朱凤林为连长，朱凤林调宣传队后武少才接任，武少才调直属连后由柏录臣接任。一排长候喜然、二排长刘祥，刘祥应征入伍后王秀岩接任；三排长单炳祥；二连由老职工刘筱荣为指导员，知青温兰芝、史开梅为连长，温兰芝调三连后刘金莲为连长，刘金莲调海伦县后，转业军人赵兴发为连长，史开梅当赤脚医生。一排长王淑梅；二排长孔庆红，孔庆红调总场后王敏接任；三排长申淑琴，申淑琴调学校当老师后丹彤接任；三连由老职工张林、汪友分别担任指导员、连长，知青连长吕洪学，一排长董桂英；二排长车明琴，车明琴当拖拉机手后由刘雅梅接任；三排长那洪静。后来哈尔滨市、海伦县及本地回乡青工和其他分场的回民知青数十人加入到三分场。

“知识青年到农村”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可是由劳改农场转换成知青农场的海伦农场，真正的老贫农很少，为了充实力量。农场从周围几里外的回民屯、十几里外的张家湾、百余里外的红旗公社、前进公社抽调了许多出身贫农的农民把式，带家属的住原“二劳改”（刑满释放人员）的家属房，没带家属的和男生同吃同住同劳动。加强了连队的管理。他们的“职务”就是“贫下中农代表”，简称“老贫农”。

农场的医疗条件较差，由此，一连许杰、二连史开梅、三连李凤云经培训成为赤脚医生，常以民间验方解决知青一时的病痛。王彩凤也常用民间急救办法为荒友解决危难。后来许杰经培训调总场医院当上外科医生，直到赴医校深造，毕业后成为大雁矿务局总院医生，退休后受聘十年之久，可见是一名医德高尚，医术高明受百姓爱戴的好医生。刚到农场时间不长，一天深夜，农场一难产妇女大出血危及生命，知青们去医院排起长队验血、献血。最后宋长喜、兰信富、孟戈飞、王晓光、李岩、严智每人献血100毫升，产妇的血管里流淌着知青的热血，保证其母子平安渡过难关。他们每人分别获得了10元钱和一斤鸡蛋的营养补助。

1968年冬天，是知青们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寒冷的冬天。为了解决烧炕取暖难题，到农场后第二天就每人发一把镰刀，任务是割草。城里的孩子哪个会磨刀？哪个会割草？老农民有了用武之地，他们先帮知青磨镰刀，后教知青如何割草。知青分东西南北单程走十多里路，割完草背回连队烧炕。多数人手上磨起了血泡，脚和鞋冻在一起。中午就伴着积雪吃带来的黑面馒头。开始大家没经验，吃饭时馒头冻的啃不动啊！后来知道了把馒头放在贴身的棉衣里，用体温保持馒头不冻……。开始规定每人每天割30捆草，背回宿舍后记工，许多青年都不能完成任务。经过一段时间，有的人能割一百捆草了。领导又调整了任务，组织五人一组“打跑车”，即跟马车走更远的路，割一车草再回来。

冬天的松嫩平原寒风刺骨，晚上温度降至零下三十多度。宿舍内也是一口哈气一股寒雾。穿棉衣戴棉帽睡觉已是必须。就这样，早晨起来经常是被口满是冰霜，脚下被子被冻在墙上，脸盆内积水成冰，刷牙挤不出牙膏……。大家的情绪也落到了冰点。由此总场派工作组进驻分场进行全面整顿。委派陈殿科、孟庆国分别担任一连的指导员、连长。指导员以思想工作为主鼓励知青入党入团。孟连长外号“孟小鬼”，他每天很早来到连队，把用废的油桶割成半拉瓜砌的炉子烧热，甚至烧红。墙上、屋顶的冰霜都融化了……。知青连长柏禄臣是农场及海伦县学毛选积极分子，读了很多马列的书。晚上熄灯后点煤油灯也要自学到深夜，早起时只见他鼻孔熏得漆黑。而常汝济、肖柳庆都在被窝里打手电简学基础课程，终于在恢复高考后以优异成绩分别考上大学深造。

二连指导员以“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为宗旨管理连队。有一天，二连打的草比较多，就使劲烧炕，结果几个炕头的被褥都烧着了，大家七手八脚撤火、浇水、抢被褥，万幸的是没引起大火，但后怕使大家抱团大哭！二排六班长赵玉凤委屈地说：“没柴烧我们自己割草，手脚上的大血泡疼得要命谁管？这回我的被褥衣服都烧光了，一无所有，真成为无产阶级了。”第二天全连给赵玉凤捐款，并申请总场给补助20尺布票，解决了燃眉之急。

二连二排长王敏割草时靰鞡鞋尖被割了条大口子，脚趾流的血和鞋袜冻在一起仍坚持出工。她首创一天割草100捆的全连纪录。不久，徐小平、王淑梅、陈晓平、申淑琴、丹彤、王红、王淑香、于世楠、徐惠兰、郑丽华等人均达到和超过了这个纪录。

春播开始，机耕队的拖拉机，播种机昼夜不停地在田里播种，各连队的知青有的在场院扛麻袋装车，有的随拖拉机运种，有的跟播种机播种，大家都忙起来。二连负责每天把粮仓的种子装车运到地里，晚上再把剩余的种子运回来入库。一次入库扛麻袋上跳板时，徐秀兰一脚踩空，人和麻袋重重地摔在地上，……。    

 “愿做革命红心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是三连长吕洪学入党志愿书中的佳句。三连是种子连，但承担的杂活特别多，严寒的冬天徒步到小兴安岭割草背回来烧炕，割埽条编筐，扒麻纺绳供分场所需。春播除了完成大田播种各道程序和其他连队一样早两三点钟出工踩格子外，还在农场技术员纪占湖的指导下完成修整试验田的繁重任务，培育良种在农场推广并延伸到农村公社。一排长董桂英和男生一样扛大个，男生歇气了她还继续扛，被总场命名为铁姑娘。二排长刘雅梅擅长文艺，无论怎么劳累都和文艺骨干用歌声驱散疲惫鼓舞士气。她赴肇源农场出工作队后刘正兰接任排长一职。三排长那洪静带领全排除完成连队正常任务外，业余时间还得去回民屯附近的菜窖把冻烂的大头菜用筐抬到食堂做菜。有时晚上九点收工，手脚冻伤极其正常，她说：“那时没有怨言，如今也不遗憾。”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为了还肥于田，经分场同意，二连决定成立女子掏粪班，由徐秀兰任班长。消息一出，有几十人写了申请，最后挑选叶小平、王秀华、张俊秀、刘志芳进掏粪班。可真正进入角色后，其艰苦程度是事先无法想象的。寒冬时节，下到旱厕用镐刨粪，溅的满身满脸，脚下又滑又粘直打转。除此之外，还要承受精神上的压力。特别是旁观者的指手画脚，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真的受不了！抬不起头、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个个很苦恼。面对世俗观念的挑战，姑娘们主动在改造主观世界上下功夫。正确处理香与臭、苦与甜的辨证关系，践行人类没有大粪臭哪有五谷香？没有今日苦不得明日甜的深刻哲理。在工作中，无论是套车赶车卸车，还是在寒冬中抡镐刨粪，或是在夏天的酷暑中挥汗掏粪，班长总是走在前、抢在先，艰苦重担扛在肩，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拼命干。有一次驾辕的老牛“毛”了，拖着粪车狂奔，大粪四溢、路人躲避，五个人从大粪车厢顶端翻滚落地，浑身裹着大粪，爬起来继续追赶粪车，唯恐伤害其他人和牲畜，多亏车被树叉绊了一下，牛才停下来。后来分场将牛换成了马。这是一匹烈马，牛生气顶人，马发脾气踢人，掏粪姑娘都被马踢过。在大家的努力下，时间长了马也通了人气，有什么意外情况马就昂头嘶叫，甩头找人，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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