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征文(49)
荷锄当日的心灵震撼(上)
1967届高中 赵宝林
关于农民,准确地说是关于和我年龄相仿的那一茬老农民,曾因看到了他们的一个普遍现象而引起了我的好奇并心生困惑,存疑两年多而未解。而当我下乡做了农民,就在下地干活的第一天里,这个问题就得到了充分的解答。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自己第一次开动脑筋悟出来的,伴随得到这个收获的同时是引发的心灵震撼。这一天影响了我一生。
事起1966年秋季大串联时期,我乘坐火车和轮船行走于祖国南北大地时看到窗外的庄稼地里不时的闪过许多农民的身影。一个现象引起了我的注意。每当车船经过时他们就会统统的放下农活直起腰身手扶农具抬头向着车船不住的张望。后经观察,此种现象在我途经之处莫不如此。由此我心生疑问,车船早已是寻常之物了,又是何原因使得那么多的人会有如此一致的行为呢?
想通了这个问题的地方也是我下乡的地方,山西原平市的关子村,一个丘陵边上人口二百五六十人的小山村。
1968年12月14日,天黑时分,我和同班同学老郭,在风雪中跟在运送我们村插队同学行李的马车后面步行二十多里,艰难地来到了孤寂的村边。
饭后村里为我们知青举行了欢迎会。昏暗嘈杂的小学校教室里坐满了人,又冷又累又乱的心情,让我听不太懂乡亲们热烈的致辞,唯有民兵连长给基干民兵点名时,给每个人名子后边加上的那个“诺”字,如:藏龙诺、秉仁诺等,让我听得非常清晰。由此也让我想到,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了关子村的宝林诺啦。
次日中午,我们第一次登上了第二故乡的山梁,瞭望附近的山川。村边云中河西行不远就汇入了南去的滹沱河,两河上架有大运公路和北同蒲铁路的桥梁。其后,在我们男知青的新家,那座古老神秘的祠堂北极宫里,从早到晚地接待川流不息的乡亲们。聊天,抽烟,吃瓜子,下棋等等,很快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第四天的晚上,村干部给我们拿来了几把铁锹和铁镐,两副扁担和箩筐。同时告知明天要开始动弹(干活)啦!
我荷锄的日子就这样的开始了。因为冬天这里吃两顿饭,所以出工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知青加杂在男女社员的队伍里缓慢地来到一处山梁上,在一处避风的阳坡下分男女先坐下要小歇一下。老乡说这是合作化后的规矩。
时光荏苒,这一切虽已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但那天的有些场景仍历历在目。那天带队的是邢润和老汉。他右手有残疾,食指畸形细嫩而弯曲,被压在正常的中指下面,整个手居然不妨碍老邢出力干活。老邢老实忠厚,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村庄,前些年和一个乞讨至此的妇女成了家并生了几个娃,家里一贫如洗。但他说话从不带脏字并且还总是乐呵呵的。
老根卯,正值中年身体健壮的汉子,他的家境和老邢一样也是一群娃一个穷家。就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他干了一件让我们知青目瞪口呆的事情。他找婆姨们借来针线,自己动手把左手食指上裂开的大口子给缝起来了,我看了心里直发麻。他那个文静的大儿子代兵就依偎在他身边,十来岁就开始挣工分了。老根卯当初可是在朝鲜战场上爬冰卧雪过来的钢铁大军的一员哪。
和老根卯有着相同战争经历的振海,总是为一点小事声色俱厉地跟人争论。他曾经是一位坦克兵军官,复员后任县里一个重要单位的一把手。后因他的狗脾气,被一撸到底回村当了农民。
老实巴交的登绪,乡亲们都叫他“灭(墨)水精”。原因是他一肚子疼就吃片阿司匹林,一天夜里病犯了,没舍得点灯,摸着黑儿从窗台边拿了一片自以为是阿司匹林的药片服下了。没成想,那是他女儿化墨水用的墨水精片,后来拉出来的全是蓝色的,由此落下此名。
另一个爱大声说话的是四十多岁的来柱,因为他们夫妇脸上都有麻子,所以村里人称他俩为疤来柱和疤金莲。这二人手上的老茧又厚又硬和老根卯有一拼。传说疤金莲为了应付家里老头子和四个秃小子的头发问题,练就了一个剃头的绝活。别的剃头匠给人剃头前先得把剃刀在磨刀石上扛上一扛,而疤金莲就是随口往左手掌中啐上一口唾沫,然后右手拿刀在上边扛几下就开剃,又快又好。
来源:北京市第25中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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