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痕在岁月里

    听说二十连要拆迁,农场要合并连队.我曾经工作和生活十三年的第二故乡,就要消失了,心中有万般的不舍.望着窗外柔和的月光,我一丝睡意也没有,眼前浮现出在连队生活的点点滴滴,片片断断.
    东方泛白时,启明星高高挂起,不知谁家的大公鸡名叫起来,随后鸡鸣声响起一片,宁静的小山村,打破了沉寂,缕缕炊烟,徐徐升起,劈柴声,摇橹打水声,犬叫声连成一片,随着敲打的钟声,知青们陆续走出了宿舍,说笑着,打闹着,走进了大食堂......这个偏远的连队,先后来了北京,上海,天津,哈尔滨,齐齐哈尔,牡丹江等地的知青,小山村沸腾了,到处充满朝气逢勃的.在青山绿水间舞动着青春的活力.汇合了原有的山东支边青年,组成了南腔北调的合奏曲,五花八门的方言,奏响动听的晨曲.唱响这片山山水水,田田园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各地的知青们在老职工的传.帮.带下,学会了各种农活,学会了开拖拉机,连队的田地不断的开拓,粮食越打越多,这里边饱含知青们的青春汗水和辛勤的付出.春风吹开大地时,播下希望的种子,夏天顶着骄阳,除草在望不到头的田里,麦收时起早贪黑忙碌在麦台上,晾晒麦子,扬场,上囤.真是汗滴摔八瓣,才换来金灿灿的麦子堆满仓.真是"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麦台上的欢笑,是汗水和疲劳换来的.那轮冉冉的红日会看到的.秋天来了,收获的季节,五彩斑斓装点大地,沉甸甸的收获,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大家都割过大豆吧,天亮就下地,走到地里,农田鞋已被露水打湿,豆枝上挂满霜,豆荚还扎手,戴着手套,一会手套就湿了,不到天黑,手套就破了,割一天的大豆,腰都直不起来,腰酸的滋味真不好受,下午时,镰刀也不快,简直就是连砍带拽,还得赶快往前撵,看见有人来接垄,真是说不出的感激,又羞于开口道谢,只有送去感激的目光注视,那个含蓄的年代大家都知道,男女同胞是不说话的.深情的眼神都是意会的.无声胜有声.在北大荒悲壮的岁月,鲜活的美好记忆,留在心里深处,真真切切,温温暖暖.
    知青们学会了基建盖房子.这偏远的连队新盖了知青的两栋大宿舍,新盖了学校,新盖了连部和邮局......先后扎根在这里的二百多名知青,给这里带来了新气象,新面貌.在看似平平淡淡,却过的有滋有味.这里的民风特别好这里的人都勤劳,朴素,善良.这里热闹的事,就是团部的宣传队来演出,或是放映队来放映电影,那就像过年一样,大喇叭广播着,人们互相转告着,各个班也都早收了工.都早早的做了饭,把瓜子炒得香香的.孩子们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干脆饭也不吃了,拿个小板凳,到俱乐部里占座了,在放电影前,那里就是他们的天堂,他们玩啊,闹啊,笑声一片,这时俱乐部就显得小了,人挤得满满的,座位后边站满了人,连窗台上都坐满了人,人们为了看电影,不辞辛苦,一站就是三个多小时,也不嫌累.团部放映队的同志,也真够意思,每次都带俩部电影片子,叫我们看的过瘾.实在是痛痛快快.
    每当我在电视里看音乐会的演出,就会想起在记忆深处那美妙的琴声几十年过去了,仍然记忆犹新.北京知青钟勇和宋允年在男生宿舍前,神情专注的演奏,小提琴和洋琴在弹指间流趟出美妙的琴声. 我太惊讶了,来农场几年,也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音乐,在这偏远 的山村里,文化生活极度的贫瘠,能听到这么优雅的音乐,简直是享受.我远远的看着,听着.当然,男,女宿舍门前也聚了不少的人,大家都静静的听.仿佛群山侧耳,风儿停歇,树儿轻摇 都分享这动人的琴声，以后我盼望着能再次听到那沁人心肺的琴声.这激昂的琴声也留在那宁静的荒原,悠悠扬扬.
   在这深秋里,四十年前我参加过一次打火.在我们连队的后山,过了挠力河,就是宝清县的有一个农业社,我们都叫他河北小屯.他们放火烧荒时跑了荒.烟雾弥漫着天空,当时在连队有一个班在基建,不知谁发现了烟雾,就喊了起来,´´后山跑荒了´´火光就是命令,青年们争先恐后向后山跑去,我也紧随.沿着崎岖的山路奔跑,不知怎么过的河,火光就在前面,距离拉开了,男青年跑在前面,我们紧随其后,到了火场,已累得气喘吁吁,接过递过来的树枝,就拼命地抽打,火苗窜起一人高,肆意地蔓延着,弥漫的烟雾呛得人直流眼泪,就听上海知青赖志忠喊,´´不要迎着火头打,´´他是班长,指挥着大家,青年们奋不顾身地抽打着,有的干脆脱下衣服,不停的抽打,在大火面前,没有退缩的,个个都是好样的,在勇士面前,大火低头了,一片火打灭了,赖志忠就留下一个女知青看守着,怕死灰复燃,他又领着人追前面的火打去,在大家的努力下,又打灭一片,这次是叫我留守,有一个人把衣服塞到我手里,他已是汗流满面,又冲到前面打防火道去了.我紧盯着,不停地拿着烧秃的树枝拍打着,很怕小火再燃起.前面的火光越来越大,这时风也越吹越猛,呛人的焦糊味道弥漫着.忽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渐渐的跑近了,原来是付连长迟广生领着连部的同志们脚底生风的赶来,直奔前面的火场跑去.我焦急地盯着这片火场,连拍打再加脚踩,忙活了好一阵子,才不见一点火星,烟也越来越小了.我焦急等待,不停地张望,又过了好长时间,终于听到他们的谈话声,脚步声也渐渐近了,火被打灭了,我们胜利了.张张黑花脸露出了白牙,你看我笑,他瞅你笑,个个像黑包公,有的眉毛被火燎秃了,有的头发被火烧卷了,衣服挂破了,鞋子扎破了,有的棉袄袖子只剩下半个,看到他们很狼狽,但是精神很好,没有怨言,只有谈笑风声,兴致勃勃地讲诉打火的情景,这次打火,几乎全连的同志都从四面八方赶来了,我听他们讲前面的火势凶猛,烧的片也越来越大,这时烧到一片草地,风也吹的很大,火烧得很急,就在这危急时刻,就看见付连长知青迟广生就地打滚,用身体滚压灭火,他滚过的地方,火几乎就灭了,人们赶紧把他拉起来,他已是个火人,赶紧拍打他身上的火,他的头发烧卷了,耳朵烧红了,棉袄已是千疮百孔,面目皆非.这真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在他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带动下,知青和老职工们都奋不顾身,拼命的拍打着,在大家齐心合力下,大火终于被打灭了.在保护国家财产,危急时刻,知青们在烈火中得以锤炼.有一次大的山火烧了几天,连队的男人都去打火,女同胞在家做饭上山送干粮,巡逻保家园.那一次紧张极了,到晚上,火光烧红了半边天,快烧到苏联边境,后来是飞机炸灭的,几座大山都烧秃,损失特别大.这个印象太深.在北大荒的沃野,寒风中我们相互依偎,雪夜里我们相互点燃.危险时都冲锋在前,连在一起生生死死,坦坦然然.
    知青淌过风雨路,经历命运的磨难,铸造了坚韧和宽容,在蹉跎迷惘中,依然笑傲人生.在苍茫的岁月里,知青融于北大荒的田野山川,留下的痕迹太多了. 以然刻骨铭心,永永远远.

注：855农场蔡岩（tianl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