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知青，海伦扬帆》（21）第四篇：忆海拾贝·农场历程情难忘

2018年12月08日 05:39:52 来源:北大荒知青网访问量：971次作者:周玉珠周玉莲

连载：《知青，海伦扬帆》（21）第四篇：忆海拾贝

农场历程情难忘

周玉珠周玉莲

1953年4月23日，在父母已生养了三个哥哥的情况下，我俩孪生姐妹周玉珠、周玉莲出生在鸡西市贫困人家。1960年的粮荒，就连饱餐玉米面添加菜叶都算美食的日子里，父母咬紧牙关勒紧腰带，把我俩送进了鸡西小学读书。1966年我俩小学毕业了。因家庭困苦，母亲病重，父亲要求我俩好好照顾母亲，不能再去读书了。可是母亲决不同意因病拖累儿女，砸锅卖铁也得供养儿女继续求学，待学业有成定能转变命运。就这样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鸡西一中，几分之差的玉莲被录取鸡西三中。不久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停课期间，大哥的鼓励让我俩始终坚持自学，手中的课本学完了，就学哥哥学过的各门课程，并精心的料理家务，照顾母亲和十岁的妹妹。因家中没有积蓄给母亲治病，贫病交加中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母亲去世不到一年父亲积劳成疾也与我们永别了。

1968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洪流滚滚、波澜壮阔。三哥首先志愿报名下乡，没有父母依靠的我俩想到家中兄妹六人全靠大哥的微薄收入维持生活，妹妹还上小学，因此，年仅15岁的我俩决定和18岁的三哥一起下乡。

1968年11月2日，我俩和三哥一起背起家中仅有的两套被褥登上赴海伦农场的列车，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临行前大哥把家中仅有的十元钱给了我们三人，小妹紧扯着我俩的衣襟哭喊着不放手，也要和我们一起走。大哥、二哥满面泪水叮嘱三哥好好照顾我俩，玉莲数出2元钱塞到小妹手中，安慰哭泣的小妹，兄妹六人哭成一团，大哥边哭边自责自己无能耐养不起我们，对不起母亲去世时对他的叮嘱，让我俩那么小就离开家。列车缓缓地开动了，我俩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中午列车到达了海北站，冒着冻雨，乘小‘热特’车，于下午到达了海伦农场三分场，三哥被分到一连，我俩分到三连七班。然而，由于这里原来是劳改农场，人烟稀少，此时知青蜂拥而至，哪有我们的住处？临时被安排到破旧的小学校落脚，那时稍大点的知青有能耐抢占了桌子搭的床铺，而我俩被挤到最后，只能在最靠门口的地铺上两人铺一床薄褥，盖一床被子。冷风袭来，我俩卷缩在一起用体温御寒，熬过了7个难忘的不眠之夜。之后搬进由二劳改家属房改建的知青宿舍。屋子不大南北炕，南炕住四人，北炕住五人。这次我俩再也不示弱了，首先抢占了炕头，可是铺挨着铺人挤人，睡觉翻不过身来。当时班里有9个人，因为我俩只有一套被褥，无论住在哪都不能分开，本来俩人占不上两个位置，可是邻居却说我们挤她们了，多气人啊！俩人一床被只能往被窝里挤，往两边挤傻成啥样了！再说晚上睡觉都戴棉帽子，早上起来全是霜冻，寒气逼人，屋里大萝卜冻起了泡，人出被窝冻得哆嗦，直打牙帮骨，说我俩挤到别人了欺人太甚，忍无可忍！玉莲就和人吵起来，当地汪连长知道后来给炕沿上划杠，我俩只占一个铺位稍有余量宽绰点。三哥知道妹妹和人吵架后发火了，把我俩喊出门外痛批一顿。下次不准你俩再与任何人吵架，三哥对我俩一贯和蔼可亲，怎么会不容解释就发火令人吃惊，我俩冤屈地流下泪水。抱头痛哭，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三哥得知我俩这么苦恼非常心疼，买了三份晚饭，在滴水成冰的大食堂，三人含泪吃完晚饭。三哥和颜悦色的叮嘱“千万不能和人吵架了，要走出人生知己的路不容易啊！不能怕苦、怕累，咱们要好好干，干出样来。”听了三哥一番话，确有道理，我俩向三哥保证“无论受多大委屈再也不和别人吵架了。”哥哥不住的点头。而哥的话引起我俩反思，刚到农场时总场军管会纪组长，知道我俩无父母，兄妹三人同时下乡，特来宿舍看望我俩，说在火车上就找我们，他看见我俩年纪小长得更瘦小，还说“农场接收知识青年，你俩是知识少年，还得干农活，干不了就送你们俩回家吧！”可是他不知道我们家有多么贫寒，下乡是我们生活的唯一出路，用三哥的话说“这个机会必须好好珍惜。”

知识青年是敢叫日月换新天的生力军。刚到农场没柴烧，三连战士冒着严寒走出二三十里路到小兴安岭割草背回来烧炕。班排连长诚心照顾，安排我俩当值日生，备水、烧炕。那时我俩抬一桶水都很吃力，哪能挑啊！只好多抬几趟。冬天的井房四周结冰，冰层很厚，路面又滑，大井旁边隆起的冰封很险要呢！一次打水时，我俩拼命摇着轱辘，水桶接近井口时我用力去抓桶，可是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倒了。玉莲慌了手脚，想扶起我，这时轱辘把像脱缰的野马快速反转，“嘭”的一声桶掉到井里了，顿时，我俩目瞪口呆，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恰逢一男生来挑水，看到我俩的囧态，扶我俩起身还帮忙打水，真不知如何谢他，至今不知他姓名，但感激之情长留心间。

1969年麦收之后，在一连通往食堂过道的西侧，分场盖起一座灰瓦盖泥拉墙的大房子，东西屋南北抗，知青都说海伦农场一大怪--百米大炕能跑赛。无论怎样居住环境改善了，我俩调到二连，二连多数是九中女生，年龄比我俩稍大，从连长到战士都很过硬，白天干农活，收工开战评会，晚上学毛选记笔记，刻苦精神和上进心感染着我俩，增强了许多自信。由于我总拣稍好的内衣穿到妹妹身上，自己经常感冒发烧，患上严重的气管炎，咳嗽不止，去农场医院看病又遇到一大怪，即“中医大夫不把脉，西医只开二百二（红汞）”，所以病情越来越重。晚上咳嗽的厉害，怕影响别人休息常用衣服棉被捂住嘴，憋得喘不上气来，后来就哮喘了。连长王淑梅安排我看场院，可冬季场院没活也不看了，那时是计日工开月薪，不出工没工资，刚进场每月24元，四个月以后28元，一年多出勤的才开32元，除了生活费，什么钱都不花，还得给家寄钱，连队干部看我俩可怜，就动员大家收工后备柴草，晚上让姐姐烧半拉瓜给大家取暖，给记整工。玉莲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连队如此照顾病重的我，她毫不犹豫请求下大田干活，春播、夏锄、麦收、秋收、冬季脱谷和成年人一样出大力流大汗。

春播时，种子入土后全连都得排大队踩格子，连队安排玉莲打头，因此得手捧毛主席像走在队伍最前面，路不平又被石头绊一下跌倒了，毛主席像脱手而出，人也爬不起啦，这时有人说风凉话：“怎么不小心点，看把毛主席像摔了！”“难道我是故意的吗？真想和她吵了，你怎不来举毛主席像啊！可是想到我家出身不好，三哥不许我们再吵架，话到嘴边咽下去了，正好腿疼得不能动，就伤心的大哭一场。”这些都是后来玉莲回来跟我说的，我听得好心疼。

夏锄期间，尽管三哥提早来给开锄头，把锄头磨光滑，玉莲也竭尽全力铲草，还是被别人远远的落在后边，想快铲就铲不净草，还容易伤着秧苗，细致点铲就落后了。先铲到地头的同学返回来接接我们落后的，说铲到地头一块休息。玉莲真是很难为情，大家都说：“保质保量，保质是第一位的，你铲地没返工就是好样的。”这是莫大的安慰。

脱谷大会战开始了，连队召开动员大会，指导员刘筱荣要求全连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在大雪到来之前粮食必须颗粒归仓。口号是人停机器转、昼夜大会战。玉莲先在喂入口填充，后到脱出口挑秸秆，挥舞着高出她个头一大截的大木叉，真是力不从心，拼全力干，没挑几下胳膊抬不起来了，腰酸腿软、大汗淋漓，灰尘飞扬，戴口罩再捂上围巾也呛得喘不过气，若是不卖力气更糟糕，头上的热气冻成了冰，手脚麻木不听使唤了。夜晚的脱谷场，昏暗的小灯摇摇晃晃，灯光时隐时现，像玉莲一样太累了。大会战终于结束了，玉莲也病倒了，而且手脚的冻伤变成了疮，我心疼的直掉眼泪。总结大会上，玉莲被评为“五好战士”。如此的殊荣伴随我俩毕生追求自强自信、力争上游的同时给予子孙们良好的启迪：就是求真务实，不断创造新的辉煌。

回忆农场的日日夜夜，环境艰苦磨练了坚强的意志，生活贫寒懂得了勤俭的重要，大家庭的温暖增进了乡友之间真诚的友谊。我经常发烧，满脸通红，不停地咳嗽，妹妹束手无策，急的直哭。王敏给了我俩不少帮助，她任排长时，常和乡友一起陪我去医院求大夫想办法给我治病，去食堂请求给我做病号饭，她任团支书和红二连指导员时，每次外出开会回来都给买些治疗感冒退烧的药，钱不论多少都自掏腰包；特别后来到分场任团总支书记时，看到三哥和我俩都穿着补了又补的鞋子，就为我们请求救济，由于欧阳松滨在食堂烫伤了脚，郑雅兰喂猪冻伤了手脚，末梢神经坏死，分场只救济她俩，王敏千方百计向总场团委为我们请求每人10元的救济款，真的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三人都买了新棉乌拉，还做一套新被褥，从此结束了我俩用一套被褥的历史。当时我们心里很感动，嘴里却表达不出来呀！但无形的动力真正激励我们努力工作。后来分场调我俩去直属连菜园工作，菜园工作看似简单确大有学问，一年二十四节气，什么节气种什么菜季节性很强，劳动强度也很大，不是弯腰下叉就是下蹲。施肥时必须用手抓粪，大粪又臭又脏就不说了，又大又胖的蛆虫在手掌心翻滚，又吓人又恶心。可是想到红二连的“五好战士”，又鼓起勇气坚决完成任务。还有一次去放羊，蓝天白云下，绿草地上羊群吃青草很欢实，牧羊姑娘的心情不错，在空旷的原野放声高歌，后来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一觉醒来羊群不见了，夕阳西下慌忙之中找羊群，恰遇蜂群来袭击，急忙脱下外衣抱住头，蜂群还是穷追不舍，呼啦呼啦把我俩团团围住，我们不顾一切地奔跑，终于在低洼地里找到了羊群，踏着没过鞋帮的泥泞赶回羊群。手和脸都被蜂蛰得红肿起来，久久不消肿。

每逢佳节倍思亲。虽然我们没有父母，但家里还有兄妹，当时农场强调过革命化春节，可是有些人偷跑回家，有些假电报请假回家，我们不是不想家，而是没有条件回家，因此在农场过了一个又一个革命化春节。家中大哥得挣钱养活二哥和小妹，而二哥和小妹就从日常生活费里积攒了路费来看望三哥和我俩。那天刚出工没走多远，刘月君在身后气喘吁吁边跑边喊：“小姐俩！你们兄妹从鸡西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楞了半天才撒腿跑回宿舍，姐仨紧紧拥抱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二哥说：“玉莲你手出血啦！”在喜悦与激情的交织中，镰刀割手流血真的不知疼，玉莲手在流血，兄妹们一起流泪。乡友们见到二哥和小妹，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把好吃的水果、糖果、瓜子都拿出来给小妹，有的把从家带的大米拿出来在半拉瓜上用饭盒给我们兄妹煮粥，炊事班送来了面条，虽然天气寒冷，但我们心中无比温暖。

1972年随着大批知青返城，三哥和我俩回到鸡西。农场的经历锻炼了我们，使我们无论在任何新的环境和新的岗位都能克服困难，努力工作，在任何平凡的岗位上都能竭尽全力地发挥自己的最大作用，取得优异成绩。姐姐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1984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转为国家正式干部。经过入学深造还取得了学业文凭。妹妹也提拔为干部，担任了主管会计和业务科长职务。2002年退休后我们姐俩和家人共同生活在青岛享受晚年的幸福。农场五年多的艰苦岁月终生难忘，苦辣酸甜值得回味，我俩从知识少年成长为知识青年，把最宝贵的年华献给了海伦农场，锻炼了自己，同时也为子孙后代树立了良好的形象，成为拼搏进取的楷模。周玉莲的独生子非常争气，考入法国第戎大学读书，学成后执意报效祖国，回到北京工作，我们真正被晚辈的爱国热情所感动。

编辑：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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