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化肥煮饺子(戈飞)
下乡第一年在农场过革命化元旦。晚上吃饺子。大家把洗脸(脚)盆刷一刷,到食堂领回准备好的面和馅,自己动手包饺子。第一次离家,第一次包饺子,都感到挺新鲜。饺子包好了,我和单炳祥负责烧火。在宿舍门前用几块土坯搭个炉灶。说是炉灶其实就是能把锅架起来的架子,底下烧麦秸。麦秸火力微弱,实在难以抵抗三九天室外接近零下30°的温度,连长侯庆丰提议,到场院取些硝酸铵化肥来。硝酸铵拿来后,先试验地往火里撒了一点儿,火马上燃烧的大了。这样,我不断地往火里撒着硝酸铵,火猛烈地燃烧着,奇迹发生了:三九天室外接近零下30°的温度,没有柴火,口径近一米的铁锅不用盖锅盖,煮着饺子,锅内热汤翻滚,饺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猎获“山狸”(戈飞)
农场的地一眼望不到头。一次铲头遍玉米地时,几个连队、二、三百人拉着横排,一路推进,甚是壮观。突然,队伍前方出现一个动物顺着垄沟狂奔。有人喊:“抓住它,山狸!” 许多人拎着锄头赶过去。头遍苞米苗只有一捺高,地阔苗稀,山狸无处藏身,只能狂跑。但在二、三十人扇面式的围剿下已无路可逃。终于丧命于锄头下。收工后我们将战利品拎回宿舍。从头到尾有二尺多长的战利品把大家的馋虫勾引出来。但有人说是猫,不能吃;有人说是山狸,能吃。我没管太多,用电工刀把皮剥了下来,到食堂要了点盐,也没有别的佐料,白盐水煮……。肉少狼多,等肉熟了也抢没了。也没吃出啥味来。
后来有人见到那剥下的皮,告诉说,那是老贫农姜殿臣家的猫。反胃好几天。
麻将情愫(戈飞)
农场劳动繁重,业余生活单调。忽一日有人提议:做副麻将吧!说干就干。王越是总设计师,他让我和张彬找木头割成小块,用砂纸打磨平整。他负责刻图案、刻字。麻将的并子图案王越提议用钢笔帽砸,结果我的钢笔报废了……。几天努力麻将做好了。挺漂亮,唯一不足是新茬木质白花花的不好看。王越不知在哪“借”了些豆油,半夜用食堂大锅来了个“油炸麻将”。为此王越的一条裤子也成“油裤”报废了,我心里平衡了许多。红噗噗,油汪汪的麻将终于完工了。
有了工具,我们又多了一项砌长城的“艰巨任务”。“为革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一天连队都下地干活去了。我们几个“散仙”也开始革命。天突然阴下来。白天没电,屋里太黑,已经看不到牌面了。大家就在牌前铺一张白纸,反衬着识别牌面,艰苦的环境也没动摇我们“革命”的决心!下雨了,下地的荒友也收工了。这时隔壁有人喊:“威克,你的行李烧炕烤着了!”威克头也不抬地说:“浇灭没?”我们让他过去看看,他说:“浇灭就行了,我过去也没用。”
四十多年后,2013年10月的一天,马彦荣说,她家搬家时在仓房见到了那副麻将,可惜只有十几张牌,她没留,都扔了。后悔不已!
农场救火(戈飞)
当年农场都是草房,没有防火设施。一旦失火很容易火烧连营,损失惨重。一次傍晚刚收工时民宅起火,火光就是命令,全体知青第一时间赶到火场。大家手端脸盆,就地在路边取臭气熏天的积水,筑人墙,传水灭火。由于草房着火漫延迅速,火大水少,火势难以控制。不知谁喊:“快切断火源!”一连男生王春华、岳广信、孟戈飞、孟庆凡、张志厚、任连芳等奋不顾身爬上屋顶扒房盖想阻止火势漫延。但草房是用秫秸吊的天棚,承载力有限,岳广信、孟戈飞、孟庆凡、任连芳一下掉进火海。好在农场的房子举架不高,人又是掉在炕上,烟雾中我发现自己没受伤。就高喊一声:“毛主席万岁!”顿时大家齐声高喊,口号声响彻寰宇。
第二天收工后,几位“英雄”自己买了几瓶罐头,打了二斤白酒,到总场前的小树林中庆功畅饮。醉醺醺的归途中听人说:“昨天救火有几个小青年表现突出,宣传队都排成节目在总场俱乐部演出了。”我们心里乐孜孜的。
后来总场来人搞调查,准备表彰,一看掉下的人多数是“可教育好子女”,事情不了了之。
出工,军训(戈飞)
看似风马牛的两个词也有乐趣。
农场的土地面积大,不规整,垄有长有短,地中间有荒草甸等障碍物。因为铲地和割麦子时是拉大队排列,摊上短垄就可省不少力。这里的奥妙小青年开始是不知道的。
一连连长孟庆国,号称“孟小鬼”就深知其中的玄机。早晨出工,一连列队走在公路上,其他连队过来了。有时孟连长让他们先过去,有时又毫不谦让的走在前面。时间长了大家发现,一连每天都能摊上短垄。有心人总结了经验,再出工,一连快走他也快走,一连慢走他也慢走。喜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早出工时一连在公路上练起队列,有时踢正步,有时跑步前进,还有时甚至“向后转,齐步走!”每天一连都能随心所欲的或早或晚“摊上”短垄……
智取“水饺” (戈飞)
一天晚上,我都脱衣准备睡觉了。张斌悄悄对我说:“饿了,走找点东西吃去。”我俩来到回民食堂,隔窗看见夏宝贵、杨发业正在包饺子。我俩在屋外没动。一会儿,饺子包好了,水烧开了,饺子下锅了,我俩推门进屋,有话无话地闲聊。饺子开锅了,夏宝贵也不敢掀锅。又有一会儿,我忍不住说“锅里煮的啥?要干锅了。”夏宝贵不好意思地说:“你俩一起吃点吧。”
一顿免费的晚宴!
早起床趣事(戈飞)
年轻人觉大,早晨不愿早起。农场夏天早晨出工早,每天连长喊大家起床出工便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情。指导员陈殿科的方法是喊毛主席万岁,他一喊大家都得起身一起喊,否则就是对主席不忠。没办法,每天早晨陈指导员推门一喊:“毛主席万岁!”大家睡梦中马上起身一起喊:“毛主席万岁!”但等指导员转身到别的屋去时,大家马上又躺下睡“回笼觉”了。连长孟庆国的方法是敲铁桶。刺耳的噪音折磨的你不得不起床。
李发护毛主席语录(戈飞)
老贫农李发是学毛著积极分子,平时手里总不离“毛主席语录”。一次割草时,突然天下起了雨。大家都急忙想办法避雨。而李发却抱个膀站在雨中。大家喊:“李师傅,快来避雨呀。”他说:“不行,我怕毛主席语录浇坏了。”我的牙好酸……这时雨越下越大,有人喊:“收工了!快跑!”大家一窝峰地往家跑。我跑到李发跟前, “一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倒在雨中。我连忙扶起李发,“关心地”问:“李师傅,毛主席语录咋样?湿没?”
柏禄臣夜读(戈飞)
知青连长柏禄臣热心拜读马列的书。他的枕头旁总摆着马列原著。时间长了我发现,他也不看呀。我偷偷地把“资本论”的书皮包在“红岩”书上,(当时红岩一书还属禁书!)又摆到他枕头旁……。一天晚上指导员查铺,看到柏禄臣枕头前摆着书,就拿起来说:“你们学学柏连长,睡觉都看资本论。”说着翻开书……。
第二天,连里就此事好一顿调查。柏禄臣枕头前再也不摆书了。
逃票(戈飞)
刚到农场时每月工资不多,但年轻人总向往旅游。为了把有限的资金用到刀刃上,发挥“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坐火车不买票就成了重要的节约渠道。智慧的年轻人创造了许多逃票的经验。
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从海北坐火车回鸡西,刚上车就遇到验票,用尽所有智慧也没能躲过去,到海伦县被撵下车了。夜黑风高,无奈到县剧团刁杰处住了一宿。第二天傍晚又登上南下的列车(夜间车上验票少些)。晚上十点多钟到了哈尔滨。刚要下车,发现站台上有许多戴红袖标的。就又登上列车,到王兆屯车站才敢下车。本想在候车室呆到天亮,没成想小站夜间候车室关闭。这时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我决定往哈尔滨车站走。天公不做美,下起小雨。黑灯瞎火我又不识路,踉踉跄跄地也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凌晨一点多钟终于见到哈站候车大楼了。我走进候车室,还没找到休息的位置,一群民兵拉着大网开始清理候车室秩序。我又难逃法网。
要车票?我没有;要证件?我没有;要证明?我没有。急中生智我说:“我是送人的,你看我衣服还湿着呢!”或许是我的“真诚”感动了上帝,终于得以自由。天都快亮了,我只得在汽车候车室栖身了。
二十多年后,我特意又从王兆火车站走到哈站,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有一年冬天,我和王恒利、陈小茜约伴回鸡西。车没到阿城就开始验票。我们三人各显其能开始躲票。我用车门钥匙(自制的)打开车门,人坐在悬梯上关上门。三九天奔驰的车外毫无遮挡,可以想象气温多低。坚定的意念使我坚持了一个多小时,车快到小岭了我才回到车厢里。我找到陈小茜,他躲不过,最终补了车票,我问他王恒利呢?他说让列车员带走了。我们在餐车里见到了王恒利。他坐在那和列车长唠嗑呢。后来我们问起他,恒利说,车长的孩子也是知识青年。
还有一回我和九分场宣传队的二十多人一起回鸡西。从哈尔滨一上火车,宣传队员们就开始各车厢演节目,打扫卫生。也没人查票,大家都挺高兴。后半夜车过牡丹江,换列车长了,也开始查票了。结果把我们都扣下了。我们仗着人多,软磨硬泡就是不补票,但列车长态度也很坚决:不补票就下车!车到林口了,我们都被撵下了车。
在林口吃了早饭,大家一商量:坐下午小客走,林口站一定有所准备,无法逃票,大风大浪都挺过了,到家门口了绝不能翻船。走!徒步走到下一个车站!于是我们二十多人,翻山越岭走了近三十多里地,到奎山站等到下一趟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