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知青，海伦扬帆》（38）第四篇：忆海拾贝·学习与实践

   一九六八年十一月一日，知识青年中我第一个进入木匠房，开始了学徒生涯，也是我步入社会的如愿以偿的第一步，我喜爱这一行，终于能远离喧闹，能静静的学点技能了。

   你别小瞧木匠这行，如果你没学过三角，几何，函数，那你就没辙了，绝对成不了上等木匠。最初，是直角，要把所用材料归方，取直。取直就是三点一线的原理。书本上学的和实践是有差距的，比如木匠的口诀：方五斜七，圆三进一，五九分六密……八六尺，木匠的口绝很多，上梁，翻棺……。上梁就是在房架子安装在砌好的墙上后，需要固定的最后工序。东北老一代的房子大多是三间，中间是厨房，上梁就是在厨房的两边房架子立人上安装的大梁。也叫檩子。大梁正中间要挂六寸红布，还要用乾隆古币六枚，用红线编成锁链形状。有的要在锁上方编六枝筷子，得是夫妻结婚时用过的第一双才行。所以，结婚时父母特别嘱咐一定要珍藏。还有编上弓箭的模样。象征六六大顺，多子多孙，家庭平安兴旺。木匠师傅就是要把这六顺锁挂在梁上的人。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活。木匠师傅右手紧握木工斧子，左手拿着那六顺锁，嘴里念着喜嗑：某某某东家上梁了啊，四四方方一坐城，四平八稳面朝东……远亲近邻来帮忙……。木匠师傅要从那三角架子的二十五度斜坡上走上去的，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活计，要胆大心细。木匠念完喜嗑挂上六顺古锁，东家放炮，还要赏钱那。家境不论好坏都的赏，好像一种没有规定的规矩，就这么一代一代传下来了，就是现在高楼大厦也不例外，改革把鞭炮挂在那塔吊上放了。

   木匠翻棺带有迷信色彩，做棺材拢上四套在上底前，让小孩从上方，就是棺材盖的方向向下放过，从此就过了死亡的鬼门关了，好养活了。木匠师傅也有一套吉祥口决。也不知灵不灵。我那时十七，八岁，很好奇也从那儿钻过。不过就在那年我作了个奇怪的梦，第二天，就被批斗了。回想那个梦也就怪了，我梦见我被放在一个小棺材里，两退伸啊也伸不开，挣扎好久好久……。可能我没死，到现在又能行走，腰也渐渐能直了起来，也许就是那次钻棺而过了鬼门关了吧。

   说木匠能用到函数，你可能怀疑，我讲给你听，做房架子是三角学，计算斜坡的木料长度就得用函数了，立人到杔头的长度乘以一点四一四，就是斜坡木料的长度。我做过净桶，这么说可能知道的人不多，就是土办法烧酒时坐在蒸汽锅上方的大大圆木桶。老木匠常说，王木匠传水桶得多加人啊，就是说难，得好多人帮忙才能完成。木匠师傅就有一个利用半径的原理，能轻而易举地把木料的斜坡面抱成所需要的斜面。就是一头大一头小的水桶，洗脚盆也是这个方法。

   记得在平岗建设科盖矿办楼，两米宽的窗户上要起半米高圆拱，那就得用几何学的找中心点方法。记得我到二井机电班看压风机，也就是七五年吧 ，每天路过机电班，领导领着白班的工人托坯要盖房，其中一熟悉我的工人告诉领导说，咱们要做房架子吗，他就行。领导说：木料就这几根，你想办法给我做十架房架子，木料太缺了，全矿都没有。你要省料，还得坚固，我大力支持你。我想了想，矿山的钢丝绳到处都有，用我自学的知识苏联豪式屋架应力与拉力的理论，再用已学过的李瑞环著（木结构）的知识，把大叉与立人，斜支撑用木头，这样就可节省下来最长的柁杆木料。外号叫横踢马槽的机电指导员说，我这一辈子就没见着过没有梁柁的房架子。你要能做出我爬出平岗矿。段长安抚我说，别听他的，你干吧。于是放线，制作放大样，样板，就这样做出了一个样品，为了试验这个架子的承受能力，我们用七十五马力矿井下撤输器，固定好架子的两头，专拉立人，用尽全速也没拉坏。我想七十五马力的换算公斤力，五千六百二十五公斤一定是够用的。那年，矿领导专题会议到机电班学习，叫没有条件创造条件的好典型。什么典型都与我都没有关系，我只不过为领导制作了一件光环衣裳。

   木匠的祖师是鲁班，鲁班尺就是用二十八宿定尺度的，尺寸长短吉凶立见。门的宽高，房的长宽高，就是我们结婚时用的对箱更要准从吉凶尺寸。前七后八的卯榫，合数十五是福德之数。木匠的夯，凿，斧，锯……也是用二十八宿命名的，我只记得斧子叫奎木狼……。  

   木工是我爱的行业，它应用了我学的知识 ，我也如饥似渴地学，有时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木工给了我无尽的欢乐。我十分感谢下乡，感谢农场我第二故乡的培养，教我一技之长，使我为社会添了一砖一瓦，感到无限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