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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知青,海伦扬帆》(36)第四篇:忆海拾贝·知青生活四五六

2019年05月08日 00:50:16 来源:北大荒知青网 访问量:611 作者:李 奎


连载:《知青,海伦扬帆》(36)第四篇:忆海拾贝·

知青生活四五六

李奎

    《知青,海伦扬帆》编辑部号召大家写一点那段日子的纪实。又唤起我对那段不可多得也难以忘怀的经历的回忆。先叙几件发生在我身边的,又是在我记忆中比较清晰的趣闻轶事与大家分享吧。 

(一)红海洋
    海伦农场场部前面的公路上,去房建队交叉口处有个汽车站棚(三面墙,有房盖,正面无门),里面画了“大海航行靠舵手”,是大海中升起红太阳,毛主席着军装挥手的一幅宣传画。那时候农场就一辆破客车,每天早、晚从场部到海北各往返一次,那个站点基本没人候车。冬天寒风料峭,雨天电闪雷鸣,毛主席他老人家昼夜一人在空旷的田野里,意境很不协调,让我们感到很不是滋味,不知道策划人是咋想的。是敬重?还是浮躁?
    还记得男宿舍墙上画的那些宣传画吧?那个年代到处都充盈着大批判的火药味,同时也为昭示人们颗颗红心永向党,无限忠于毛主席的信念,红旗和宣传画汇聚成中国特有的“红海洋”。咱们宿舍构建“红海洋”的任务落在我的中学同学钱成满(现名钱成远,在省劳动和社会保障厅退休)身上。要画的内容及布局由分场革委会及钱成满商定。开始几天钱成满一个人画,因为量大,时间紧,还要选素材、打格(在底样上打格,再按比例放大画到墙上)、调色等等。特别是刷墙,为了避免弄脏同志们的行李,需要搬动、挪移。成满就请示领导让我帮助打下手。我知道成满同学是有意给我创造机会,不让我下地出大力,流大汗。到现在我都记着同学那份情谊。后来王越同学也参加画了。大约一个来月时间画完了,男宿舍面貌一新。内容诸如“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时指抗击苏修犯我珍宝岛)、“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知青战天斗地,参加大批判”等等,宿舍里充满着战斗气息,宣示着知青的火热激情。这事儿三分场开了史上先河,分场领导自然很高兴。宿舍环境有了新意,小青年也乐在其中;场部领导看了更高兴,还陆续组织其他分场来参观取经,热热闹闹好一阵子呢。 
    钱成满同学也因此在农场出名了,场部也调他去画更高层次的宣传画了。那年农场开运动会咱分场队伍最壮观,队伍前面的毛主席油画像就是他画的。后来成满的才华又被海伦县发现,调他到县文工团画舞台布景。再后来绥化军分区在海伦剧院开会又发现了他的杰作,就特招他当兵到军分区宣传科画画、放电影,由此改变了他一生命运,弃锄从戎。成满同学才华出众,严谨敬业,在部队官至正团级,后从省军区转业到省政府机关,在纪检工作岗位上退休。

(二)鹌鹑
    麦收是农场一年农活中最重要的时节。因为需要抢农时,只要不下雨不下大雾收割机械就不能停车,甚至夜间作业。夜班,我们的割晒机运行在麦海中。机械轰鸣声惊动了那些睡眠了且夜盲的鹌鹑,它们惊恐地飞起来,马上在机车灯光照射的范围里不安地落下。这时你轻轻走过去,便手到擒来。捉到鹌鹑之后用石棉绳(发动机滤芯用材料)栓腿,这样持续的捉和持续的栓,就攒成串了。有时一个夜班可以收获好多呢。下夜班回到宿舍,将鹌鹑拔毛净膛后烧着吃,可香啦。收获多时也拿到师傅家跟他们家人一块儿炖着吃。
    夏秋,烧烤鹌鹑,用机车排出的热气烤苞米。冬春,用耙片烤黄豆,烤土豆片。我们还用废弹簧钢自制刀片切窝头片,比赛看谁切得薄而多,然后烤“嘎巴”吃,在吃上充分利用优势,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给我们的乡下生活凭添了些许乐趣。

(三)野兔
    麦收之后要赶在上冻之前把地翻好、耙细,待来年播种。机械翻地作业的程式是先划堑,再由堑的外缘向内展开作业,最后合拢—封堑。一天,夜班翻地作业,天渐亮时也临近封堑了。我坐在拖拉机后面的五铧犁上,突然发现一只灰棕色大野兔在堑内的杂草中跳动着。发现和震惊之余,我下意识地跳下去扑捉它,它奔逃了,但没离开将要封闭的那个堑沟。因为封堑时作业距离短,机车很快返回来。我再一次发现了它,此时我也有了准备。我拿起犁上常备的铁钩子,近距离,瞅准它,扔向它,中了。可能是打中它的腰了,它拼命挣扎着四肢,站不起来。它惶恐地望着,挣扎着,牙齿全呲在外面,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恐怖。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情境,心跳加速。我走过去,想拎起它,又怕它咬我,恐惧和兴奋交织在一起。我站在那里看着它。毕竟兔子的生命力很柔弱,它慢慢的不动了。在那之前我连鸡也没杀过。带着余悸回到场里,我把它给了本地的老同志拿回家吃了。那一次捕杀的细节让我记忆犹新。

(四)獾子
    农场的生活周而复始。变的是年轮,不变的是年复一年人生内容的重复 。那段日子除了时常想家,就是忙忙碌碌地重复着农时固定的劳动。光阴荏苒,那些重复的艰辛倒不给我们留下更多的回忆,而偶然的境遇却在记忆的长河里挥之不去。也可能是那时太年轻,在意的是奇妙。或者说后来没有重复发生,只一次,所以深刻。
    有一年春天,由于要种谷子的地块没整理出来,需要翻、耙、起垄。那块地在通往南边大桦树村的路边,就是我讲的有“大海航行靠舵手”宣传画的汽车站点的道南。因为是耙地作业,每台车一人操作就行,我和其他人下车在地里闲聊。突然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看见垄沟里有个灰白色动物拖着尾巴在蠕动,我们几个人急朝它跑去。见人来,它也开始跑起来,但不快。有人试图捉它,他就回头张口咬人。这时本地的师傅认出来就大喊:是獾子!情急之下有胆儿大的人捉住它的尾巴抡起来,它还没来得及咬,就被摔了几下晕死过去。靠近看,这家伙连尾巴有一米多长,胖乎乎的,只是毛皮不太光亮。大家议论它从哪里来,怎么如此消停?师傅分析说:它本生长在水边,这地离东方红水库近,它冬眠时体内的油脂耗尽了,春天苏醒后出来寻食没力气奔跑和反击,才让我们轻易擒获,否则难以徒手轻取。这次意外收获没太大价值,因为春天它毛皮蜕化,难能用其做顶好帽子,油脂又耗尽了,肉也难吃。后来老同志扛家去咋处理的就不知道了。而我就是那次才知道獾子油可以治烫伤。 
    忆到这儿,让我又记起刚到农场的那会儿正是脱黄豆的时候。也是发生在这块儿地上。初来乍到,大家干活都不甘落后,脱谷机前喂挐,人人奋勇当先,个个汗流浃背。田凤鹏(阿毛)长得人高马大,干活不惜力,弄得满身满脸沾上脱谷机喷出的豆灰和豆毛,真成了毛人,着实让在场的领导喜欢,连连夸奖不已。他高我一年级,原来不熟悉,当时我还以为“阿毛”雅号是由此得来呢。那天一垛大豆快脱完的时候,豆垛底下突然蹿出一只黄鼠狼,人们团团围住它,用叉子把它打死了。有同学提议拿去换钱,真的就从大桦树供销社换回当时三块钱一条的哈尔滨牌香烟。回来的同学说:如果那动物毛皮不被叉子扎破,换回的还不止一条烟呢.那场景现在想起来,仍然令人忍俊不止。

(五)狼群
     人可以感知自然界中生物发出的某些场效应。我有过一次体验,发生在农场时的一个初冬。那时,只要冻土不致毁损农机具的厚度,秋翻地的活儿就不能停下来。那天夜班吃午夜饭时,几台车上的人围拢着秸秆燃起的火堆取暖、吃饭,车灯也都朝向火堆照明。我困得吃不下,寥廖几口就放下了,趁这功夫解手,便独自离开了群体,走向灯光之外的黑暗。瑟瑟寒风中的四野真是伸手不见五指。走十来步的时候,我感觉骤冷,头发和汗毛都竖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从未嗅过的腥味。因为刚离开火光突然步入黑暗,眼睛还不适应,啥也看不到。解手时我猛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排蓝光,一眨一眨的闪动着,我有不祥的恐惧。没尿完,裤子也没系好就跑回车上。机车没熄火,我就原地急速调转车头,将车灯照向那排蓝光。我看到了在不远处有四只青灰色,大小差不多的狼,呈后卧前立的姿势看着火光这边。吃饭的人被我这突然的举动带过来,几台车灯也陆续射向狼群。看清楚了,有的车就开始猛轰油门吓它们,可那狼们起初的表现只是站起来与我们对视着,没动。强烈的灯光下我第一次看见狼的全貌:尖耳,青白的脸,青灰的体毛,尾巴垂地,嘴角长至耳根。黑暗中它们的突现特别瘆人,见它们不动,人们谁也没下车,或许是不敢下车。僵持一会,有车启动开向群狼,在机器和链轨的巨大轰鸣和移动中,狼们才转身小步颠跑着消失在黑暗里。
    这事儿在机耕队议论了好长一段日子。有的人说狼怕火光是常识,不可能是狼。但身临其境的老老少少都肯定是狼。没看见它们之前,火堆旁边也有人闻到腥味,身上有奇冷的感觉。反正凭我感受和视觉认为那是狼,而且是一群狼。

(六)杨师傅
    我的师傅姓杨,叫杨成群,回民。看瓜地的老杨头杨宝全是他父亲。老杨头倔得让人害怕,小青年都不敢接近他,所以分场让他看瓜地。其实他也不是倔得六亲不认,我们有杨师傅这层关系就多吃不少好瓜。有时瓜都罢园了,我们车库里还有半麻袋呢。当然杨师傅从不去弄那玩意儿,都是我们厚脸皮在老爷子那求来的。杨师傅好开玩笑,善于自编歇后语,或者篡改已有的段子。特别是那些有点儿黄的,让他编的朗朗上口,多用于耻笑和挖苦那些与他开玩笑的人。加上他一条残疾瘸腿,老职工给他取外号—杨邪门。跟他工作近四年时间,后来分场进了一台75马力的新车把我调去任驾驶员,才离开了他那台车。杨师傅耿直倔强,不虚假作作。他带的车组野外独立作业,在质量和数量上信得过,技术也娴熟,所以领导信任他,是机耕队的骨干。他是我离开农场后旧地重游见到机耕队的第一人。
    1979年,我在采矿系任教。10月份新生报到一个月了,有个海伦农场的考生被我们系采矿专业录取,报到后便不辞而别了。学校为向学生和家长负责,责成系书记到其家访问,查清下落,处理善后。书记不熟悉路线,知道我来自那里便邀我带路回农场。我当然乐意借机重返第二故乡。
    一路日夜兼程不表。从海北乘车去农场已经下午了。到场部水利队办事很顺利,清楚了学生下落,办好后续手续,公事也就办完了。下午3点多我携书记回三分场。那时,通往分场的路及路两侧建筑物还没什么变化。天有些阴暗,刮大风,快走几步就到咱分场了。先是在路上遇到朱队长(记得叫朱洪生),我在农场期间他负责领导大车排和畜牧什么的,话语不多,是很好的人。他还认识我,一阵唏嘘问候,他简单介绍了一些情况并告诉我杨师傅在后面场院。因为当年大豆刚开镰收割,他着急下地察情,约我多留几天便匆匆忙忙下地去了。
    杨师傅果然在场院,听他讲因为腿脚不好开不了车了,转岗到场院管理和维护场院机械设备。六年不见,脸上沧桑了许多。因为那天是大豆开镰第一天,运粮车陆续开进场院,他要指挥卸粮,同时还要调试扬场机,我们只能站在那里叙述相互关心的人和事。此时知青都走了,机耕队的老职工也去哪里的都有,有去房建队的,有去马号前面那个小发电厂的。其他人都忙在秋收一线,也没见到。久别之情,溢于言表。师傅留我们回家吃饭,多呆几天。可我俩都有课在身,必须按时回校工作,只好向他告辞。书记是江苏扬州人,对大豆深爱。师傅调好扬场机,精选后灌了一化肥袋子,还招呼一运粮车送我们到场部汽车站,赶最后一班去海北的客车。
    2004年暑期,我公出去齐齐哈尔,开车顺路又回趟农场。距上次回农场又过了25年,这次看到农场大变化了。海北到农场的公路变成水泥的,场部建设得很漂亮。分场咱们那些宿舍,办公室,烘炉,木工房,马号,猪舍都没了,车库只剩两三间。没见到杨师傅,听说他和李连清师傅(杨是车长,李是驾驶员)都投奔哈尔滨儿女家了。见到了15号车张岩车长,车早已承包别人,他天天打麻将,见他时正在我们原来的车库打着呢。还见到联合收割机的车长郎永怀师傅,他承包了靠西边的一间车库办农机修理部,挺忙的。总之,机务那些本地老同志基本没承包土地,也没承包农机,收入不高。挣钱的都是承包土地大户,大豆是承包者的主要作物和财源。海伦农场大豆品质好,是国家非转基因大豆出口基地。
    大豆,就是我们东北人常吃的黄豆。退休后到北京生活知道了关内人称其大豆。现在官方也统称大豆,如超市里卖的桶装大豆油,不叫黄豆油或豆油。

(七)感怀知青情结
    退下来后闲暇之余,回想六十多年的纷繁经历,最让人魂牵梦绕且经久不能释怀的还是那段突发的知青生活。有过那段经历的人,无论你当时轰轰烈烈还是平淡无华,如今走在一起都有不尽话题。那些人,那些事儿,总是能产生共鸣,激起联翩浮想。你看,各大知青网站荒友们倾诉和交流的谈资,很少涉猎那段历史以外的话题。那段历史让人如此刻骨铭心,也一定有其必然性。
    是不是有这么几个因素呢:一是参与者众,规模大;二是范围广,史无前例;三是发生的突然,冲击了城市孩子传统的成长秩序,让这批人有机会多得了意外的体验;四是没有延续下去就结束了。如果没有结束,这些人继续生活在那里,还会对那片土地如此情深吗?农场和农村本地的同龄人与我们耳濡目染的共同度过了那段时光,为啥他们理所当然地淡漠那段历史呢?
    不断变换身份的经历改变了当事人的命运,无论产生的是正能量还是负能量,它确实起到了重要作用。

(八)他乡遇故知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意喻人生四喜。其中“他乡遇故知”犹为难能可贵。
    2010年深秋,我爱人的鸡西籍荒友刘喜臣在河北廊坊听说我们在北京,就约了我俩和北京籍的一位荒友去他家做客。周末得以脱身,交通也方便,乘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几十年不见,叙不尽的知青情谊,道不完的别后人生经历。
    傍晚时分,刘的爱人在门口向我们喊道:“听说老家来人了,咱们鸡西技术监督局的尹大姐,也是下过乡的,来看看你们!”因为隔着一道屏风,还没见到人,只听一个似曾熟悉的女声:“是谁来了?”。我边走过去,边回味:技术监督局下过乡的尹大姐和似曾熟悉的女声。我随口叫道:尹丽华!拐过屏风见到的真是她。她怔着端详我,试探着回应:是李奎吧?
    他儿子大学毕业后定居在廊坊,是开发区办公室主任。当天有人送来当年的新核桃,尹丽华拿出一些转送我们的东道主尝鲜。在楼下碰到东道主抱孩子的女儿。那女孩告诉她有家乡客人来家,尹不知谁是客,本不想冒昧,又见那女孩怀里抱着小孩,直接把核桃拿给她也不方便,就自己拎着核桃上楼来了。接着便发生了前面一幕。
    知青到农场后,每台拖拉机上分配两男一女知青。尹就是我们车的那女知青。几乎天天近距离的工作在一起,共同度过了那段乡下时光。她比我早一年离开农场。回鸡西后各忙各的,也就在路上碰到过一两次。其中一次在路上见她戴大沿帽,着白色制服,聊起来知道她工作在食品质量监督部门。几十年来各忙各的断了联系,这次绝对是阴差阳错的偶遇。
     我们夫妇俩应邀去她家坐了一会。她还像年轻时侯一样直率,比我们早退休几年,退休后来冀帮助儿子照料下一代,如今又生了二胎。爱人老王好钓鱼,家里事儿指不上,把她累得够呛,准备去三亚休整几个月,看出来家中充满了天伦之乐。

偶遇
年少离家初相识,
农耕田里度春秋。
回归故里未常见,
移居他乡遇旧人。
                                 
     ( 李奎·2014年2月14日·北京)


编辑: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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