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来源:资料图)
本文摘自:中国网,作者:吴琦幸,原题:《美国的中国知青群落》
知青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又是在特殊的时代来到美国洋插队的中年人,他们在洛杉矶、旧金山、纽约、休斯顿等各个分散的城市中奋斗,他们不为人所知,他们也不愿炫耀自己的过去,周围的人们只知道这群人特别能吃苦,特别认真,也特别热心助人。于是我用了“利落”这个词,我希望发现这批人的奋斗经历,他们的生活和他们的思想,让世人知道,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有着这么一群人,虽然两鬓斑白,十指苍苍,散居在各个不同的地方,相隔很远很远,但他们这群人的志向,他们的热情,他们的意志却仍是那样的年轻富有朝气,他们是美国的华人中鲜见的一组。
舞动的青春
洛杉矶一个白人集中的社区阿凯迪亚市会场中,一场迎接2002年的新春晚会正在举行。随着一声嘹亮的军号,熟悉的红色娘子军舞曲欢快明亮的响起,一个身着灰布军装、臂佩红军袖章的小战士擎着一面火红的战旗踏着舞步闪了出来,“向前进、向前进、战士责任重,妇女冤仇深……”,一首歌激荡起一个时代,在场的人们被这歌声和场面带进了自己熟悉的岁月,每个人情不自禁地随着节拍哼起来,许多在座的人眼中含着泪水。尤其是座中贵宾、当年的红色娘子军吴琼花的扮演者祝希娟,在美国的土地上看到这个场面,不由得带头鼓起掌来,全场一片欢腾。然后是一队娘子军昂扬而出,一色的军装、一样的舞姿,英姿飒爽。
主办者之一的南加州知青协会会长王建华是1970年赴江西插队的女知青,现在已经在洛杉矶创办了一家法律事务所,她也是红色娘子军等舞蹈的积极参与者。说起知青的这台节目,王建华说,这真是发扬了知青这一代人的集体主义和同甘共苦的传统,每个周末逢排演的时候,几十上百名知青准时来,洛杉矶方圆几百里,最远的人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差不多也就是从上海到苏州的距离,知青们安排好家务,有的是妻子陪丈夫来,有的是丈夫开车送妻子前来。这么大年纪的人蹦蹦跳跳一开始不是很容易的,除了几个原先是专业的舞蹈演员如乌兰牧骑的刘月英、文工团的杨建蓉、花鼓戏演员石青子等,其他舞者都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一种共同岁月和经历积累起来的激情,把这一群人连在一起。
中年的艰辛
今天美国的知青已经不再是躺在昔日的岁月中回忆的一群人,而正在直面现实去开创自己的天地。洋插队中的艰辛,只有自己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其中的滋味。来到美国的知青大多数已是人到中年,在美国这个新的陌生的土地上,比起通过托福来读书的大学生更有一番别样的艰辛。除了少数一些知青搭上读大学的末班车以外,大多数知青都是以探亲、访问或者移民来到美国的。四川知青刘茄蓉来到美国七八年都是在车衣场工作,每天工作达10小时以上,工资则是每小时6元美金,每天累得腰酸背痛,昔日在下乡时累坏的脊椎病复发,可是不能请假。
曾经是海南建设兵团的广州知青许克罗,在一家电器厂修理电器,利用当年的一技之长赚钱,路上开车就要一个多小时,常常是顶着朝阳出车,披着晚霞回家。一位曾经在南京艺术学院毕业的编剧吕一平,才华横溢,但是在美国却无法重操旧业,找到了一家电话簿公司拉广告,他对于工作的极端负责使他很快就从一个新手成为公司中顶尖的业务员,每个月都是排名第一的高手。他的秘诀就是每天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为广告客户一丝不苟地进行广告策划、设计甚至制作,使他的广告客户越来越多,在为老板聚敛了财富的同时,他也积累了经验和财富,几年之后,买了房子、新车,正在他能够和家人一起享受生活的时候,可怕的结肠癌夺去了他的50岁的生命。知青协会在会长邱新睦等人的热心操办下,为他举行隆重的追悼会,知青们满含着眼泪,用他生前最喜欢的歌声来为他告别:“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他那拼命工作的形象似乎要把失去的一切补回来的干劲突然使知青们警觉,在艰辛的工作之余,我们还要注意什么?可是知青一代是这样的一代,他们几乎承担了国家的所有灾难烈焰中的灰烬,轮到这个国家走向光明时,他们的年龄已经开始走向衰老。
温馨的知青之家
2001年9月,专程自上海来的文汇出版社编辑送来了休斯顿知青协会编的《三色土》一书,由休斯顿知青写的这本书,将中国知青在美国的奋斗和当年的峥嵘岁月载入史册,读后令人感奋不已。主要的策划者徐敬宣却因罹患癌症而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休斯顿是美国航天工业的基地,在这块土地上有着一个富有朝气的知青协会。作为创会的会长,徐敬宣对于知青有着一种执着的情结。他从上海54中学毕业,曾经到黑龙江农场务农,后来到北京大学读书,1980年来到美国读书,毕业后在休斯顿的航天中心工作。他的心中有着一个心愿,要将知青的这段历史通过文字出版保存下来。经过整整两年的策划和写作,上百位知青的辛勤劳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在徐敬宣被查出患有癌症之时,休斯顿知青协会全体发动了起来,为徐敬宣捐款,为他的医治到处奔走,许多人都到医院守护着这位知青协会创办耗尽心血的首任会长。
更值得人感动的是,当徐敬宣知道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时,与同是知青的太太曾建军商议好,将知青们捐赠的4000多美元和自己捐赠的同等数目的钱成立一个基金会,为知青的教育、慈善提供帮助。今年春节的休斯顿知青协会的年会上,当曾建军宣布这一消息时,我看到,在场的近1000知青和知青的家长子女感动的流下了泪水。
为知青提供帮助和财务上的紧急救援,已经成为休斯顿知青协会的一个传统,该会现任会长何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在休斯顿,只要任何一个知青发生了家庭困难,他们都要以集体的力量鼎力相助。包括在医院中守护病人,捐助钱物等等,在休斯顿,知青协会已经成为当地侨团中的中坚力量,而谁又知道这些知青协会的领导为知青协会付出多少心血!我在休斯顿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原知青协会的会长杨先生在休斯顿市中心开了一家礼品商店,在他为知青协会筹备春节联欢会期间,由于事无巨细,都要一一付出时间,使得这位江苏老知青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生意,一场联欢会办下来,他的小店的客人少了一大半,生意无法做下去,只好关门,现在只得靠自己的体力去为人们作装修了。但是他跟我谈起此事,却无怨无悔,他说,知青们在一起是一种缘分,我们这一代人不自己帮自己,那就是辜负了我们的那一个特殊的年代。
我丝毫没有赞颂那段经历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在忧患中成长起来的人更懂得珍惜。如果有一天我能把这一切写出来,我要让世人了解在太平洋的彼岸,有着这么一批不甘寂寞、在特殊的时代走到一起的人,他们靠着当年的一种艰苦奋斗的精神,即使在天涯海角也是强者。(原文2012年04月15日刊发)